第56章 不言而喻的心照不宣
傅深潑髒水的行為十分有效,超碼林溫滿心悲傷地走進室內看見蔣越的時候,腦子裏全是黃鼠狼搶走他冰激淋的畫面。
畫面過于可怕和殘忍,加之傅深潛移默化的影響,讓林溫對蔣越到來的目的充滿了戒心。
蔣越還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被好兄弟抹黑的什麽都不剩了,他秉持着第一次拜訪別人家的教養,放下禮物誇贊道:
“這房子裝修的很不錯嘛,你買的時候我還覺得浪費,你一年到頭也住不了幾天,還花那麽多錢找人打了秋千和花圃,簡直多此一舉。沒想到這房子內裝挺好,客廳也大,辦個小型聚會綽綽有餘啊……哎!等你回國了我替你打理,絕對把這裏經營成圈子裏的紅熱場所,到時候把周圍也租下來,做成網紅打卡點,和我投資的娛樂項目連成一條龍,經濟帶都有了!”
蔣越滔滔不絕地說着自己賺快錢的商業鬼點子,越想越覺得可行,都決定實施大幹一場了,一扭頭發現房間裏僅有的兩個聽衆完全沒有要搭理他商業大計的意思,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林溫正扯着傅深的袖口,在傅深低頭的動作間不解地問道:“先生,秋千和花都是您專門訂的?可我們只住半個月……蔣總說的對,這是筆賠本生意。您是打算把這間房子以後再賣出去嗎?”
“不賣。來的第一天就不打算賣了。出差旅游總要地方住,經年累月算下來,也不算虧本。”傅深微彎着腰,聞言笑起來,伸手摸了一把林溫的後頸,挑起些許毛躁的尾發。“你喜歡,我也喜歡,這房子怎麽算都不算買虧,投入多少成本都是值得的……頭發有點長了,回國我帶你去剪剪?”
“啊,是嗎?忙起來都沒注意,好像是有點長了。”林溫被傅深轉移走注意力,順着傅深的動作摸了摸頭發,和傅深沒撤回的指節無意碰撞在一起,又迅速的抽離,低頭道:“我……我回國就去剪——自己去。”
傅深又摸了兩下才撤回手,挑着唇角看着林溫,只是笑,也沒深究林溫話裏的慌張和冒失。
倒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照不宣。
“我說二位。”
蔣越實在沒忍住出聲,敲了敲桌上的玻璃杯,不滿道:“對我的商業計劃沒有投資興趣就算了,起瓶器總得給我一個吧!我這麽一個大活人,拎着酒站在這裏半天了,都能被你們忽略掉。”
林溫應聲去拿開酒工具,傅深看蔣越不爽,收拾着餐盤也不搭理他。
蔣越倒是不在乎,自來熟的去找紅酒杯,跟在傅深後面啧聲道:“瞧瞧,大少爺都開始收拾家務了,我說這國內有什麽魔力,都給你改造成這樣了。哎,國內的事你處理的怎麽樣?我倒是聽說林溫幹得風生水起的,發展勢頭很不錯嘛。我年底也打算回去一段時間,你記得叫上老朋友一起去接我,給我風風光光辦場接風宴。”
傅深的收拾家務,實際上也就是把餐桌上的碗盤放進水池裏,等明天打掃阿姨來洗。他做完這一切,重新回到沙發上,翹着腿譏诮:
“老朋友?你指誰?方妤怕是不會想認你這個朋友。”
“啧,我說你……我就是來送個請帖,你至于嗎,夾槍帶棒的。”針對意味太過明顯,蔣越看出了傅深對他今天的到來徹徹底底的不滿,專挑他肺管子戳。但兩人相交多年,對彼此行事做派都了解的八分熟,不會真生氣,只是也絕不會在耍嘴皮子的功夫上讓對方。
蔣越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反唇道:“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件事要論起來,還是你先壞我好事的。我大半個月前費盡了心思,好不容易敲定了項目,讓方妤親自來,誰知道叫你給半道截胡了!你這事兒不得給我還回來?再說,你還沒告訴林溫詹姆斯邀請他的事吧,你怎麽知道人家不願意去?這才過了幾個月呀,你都管到人家的私生活裏去了,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吧,傅老板。”
林溫正巧拿着工具回來,模模糊糊地聽見幾句“截胡”“私生活”和自己的名字,他把開瓶器遞給蔣越,看了眼沉着臉的傅深,問道:“怎麽了?你們在說什麽截胡?”
“他在說我不該替了方妤來,怪我截胡了他的好事。”傅深動了動表情,露出一個稍顯受傷的微笑。“這是嫌我礙事呢。”
蔣越“嗯”的疑問了一聲,偏過頭看向傅深,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表情明晃晃的質問着——我什麽時候說的這話?你說了我的詞還惡人先告狀?!
不過好在林溫的段位還沒能品鑒出綠茶的香氣,他的關注點都在另外一件事上:“為什麽替方妤姐來就是截胡蔣總的好事?”
問題問出,全場詭異的靜谧了一瞬,然後林溫遲頓的八卦雷達才響起警報,替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從方妤口中聽到的一句話——“蔣越也是我前男友。”
這時候再撤回這個問題實在有些晚了,好在蔣越并不介意,而且十分樂意給林溫講一講他和方妤的戀愛史。包括但不限于他們有多麽的郎才女貌珠聯壁對,又是多麽的情投意合默契十足,并且着重強調了自己跟方妤的上一任男友陳旗比起來,是多麽的幽默風趣才華橫溢。
林溫配合地點頭,然後誠懇的發問:“那你們為什麽分手?”
蔣越一哽,感覺自己的心被一把無形的刀子捅了。但他在林溫真誠的眼神裏,找不到自己被故意傷害了的證據。
倒是傅深從林溫看似無邪的眼神裏,咂摸出來了其真實的意圖——他在替自己出氣。在出剛才提到的,蔣越嫌他礙事的氣。
誰說單純不能當做武器。
林溫這只小狐貍,早就已經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學會了如何利用純真的外殼,達到中傷對方軟肋的目的。
先別提傅深心裏怎麽想,總之嘴角已經被林溫這替他出氣的小伎倆勾的翹起,抑制不住的失笑。心情陰轉晴,甚至好到出口替蔣越回答:
“分手是因為,他還在和方妤談的時候,和另一個女生手牽手去看電影,被方妤當場撞見。”
“啊?這樣……”
林溫望向蔣越,眼睛裏就差寫着五個大字——“你這個渣男”。
“那是我的計策!計策!”蔣越忿忿地把紅酒打開醒酒,敲桌道:“那時候我們倆冷戰,我只是想讓她吃醋緊張一下,誰知道玩脫了,直接被她判了死刑。”
傅深和林溫的心裏同時劃過一個字:該!
蔣越想起當年的經歷,還是心有餘悸:“那是真死刑,她把我挂在玻璃窗外面,三樓的玻璃窗外面!你見過家裏綁粽子嗎?就那個手法!把我五花大綁的吊在玻璃窗外面,直到警察來把我放下來。還好她沒把我衣服扒了挂,不然我就是臉皮比城牆還厚,也實在沒辦法在英國混下去了。”
這樣的八卦實在讓林溫有點震驚了,他沒忍住問道:“那方妤姐呢?警察來了她怎麽解釋你的情況的?”
傅深也想起了那段過往,看向蔣越的眼神裏除了看戲還帶了點可憐的同情:“方妤壓根就不在。”
“對,她根本就不在。她把我綁上去之後,自己就回學校裏看新生學弟的球賽去了。”蔣越頹廢地嘆了口氣,“我在和警察苦口婆心的解釋自己不是被人綁架的時候,她已經看上籃球社團裏會扣球的小白臉了。等我終于編了一個勉強令人信服的理由,告訴警察挂在窗戶外面其實是我信仰的宗教儀式,得以被放過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挽着新男友的手,無縫銜接的通知我被踹了。”
“……”
跌宕起伏的故事,慘絕人寰的結局。
林溫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總不能當着當事人的面,說自己覺得方妤姐幹得漂亮,他怕把蔣越氣昏過去。
蔣越也把自己說傷了,擺了擺手跳過了這個話題,想起自己今天來的正事:
“林溫,詹姆斯你還記得嗎?他下周要開場舞會,想邀請你去。但他去公司找了你好幾回都撲空,邀請函你似乎也沒收到過,所以只能托我把請帖帶來。你看看你願意去嗎?”
蔣越邊說邊挑眉看着傅深,收獲對方飛來的眼刀之後得意的哼哼了一聲。
林溫也望向傅深,因為他突然想起來,方妤還沒有開分公司,在這邊沒有辦公地點,原本傅深把他安排在自己公司辦公。可他才待了沒兩天,傅深突然讓他別去了,說他一個生面孔在公司獨立辦公,員工們都以為空降什麽新管理層,人心惶惶的,不如待在別墅書房裏辦公。
林溫本就是外勤考察的任務頗多,待在哪兒打視頻會議都一樣,別墅的書房獨立,環境還更舒服方便,他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後來傅深說自己在公司待着也給員工們太大壓力,于是搬回來和他一起在家裏辦公,他也沒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
直到蔣越一語道破玄機。
詹姆斯永遠找不到的人,永遠也送不出去的邀請函,都是因為有傅深這個攔路虎擋着,把消息封鎖得嚴嚴實實,一丁點可乘之機也不留給對方。
林溫翻着自己手裏卡片樣式的紙張,心思卻沒在這上面,被蔣越提醒才回過神,看了眼邀請函上日期:“下周?唔……日期在我們回國計劃之前,那好,我去。”
“行,那我回去告訴詹姆斯,他肯定很高興。”蔣越今晚總算有件事能讓傅深吃悶,憋着壞拿肩膀撞了一下傅深,挑釁地對上傅深低沉的眼神,笑道:“你放心啊林溫,到時候傅深不去我派車來接你,包接包送。時間太晚的話,住宿我也給你解決好,絕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回來——哎哎傅深,說話就說話你放貓出來幹嘛!我就走的!別讓它撓我!”
蔣越走後屋內又重歸安靜,傅深給貓倒好了貓糧,就一言不發地走去廚房,連一個眼神也沒留給林溫。
整個房間安靜的只有水龍頭放水的聲音,和傅深在菜板上磨刀的聲音。
林溫有點拿不準傅深的脾氣,說他在生氣吧可又不知道為了什麽生氣,說他沒生氣看樣子又不像,總之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他磨蹭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踱步進廚房,看着正在洗菜的傅深,湊上去幫傅深把快要掉落下來的袖口折了上去,問道:
“先生,你這是要做什麽?”
傅深的聲音聽不出什麽異常,好像和平常一樣耐心:“準備明天的午飯。”
“午飯?”林溫聽到吃的來了興趣,好奇地問:“明天吃什麽菜?”
“砰”的一聲手起刀落。
菜刀在案板上發出清脆且有力度的一道響聲,蔬菜被狠狠劈成兩半,淩冽地散在案板兩側。
傅深冰冷的聲線回答道:“清炒苦瓜、涼拌黃瓜、和你最不愛吃的水煮白菜。”
林溫的喉結吞咽地動了動,小聲道:“沒……沒有肉嗎?”
“沒有。”傅深看向林溫,露出一個看上去并不是很開心的笑:“吃什麽肉,你要留着肚子去宴會上吃。”
“可宴會……”林溫妄圖提醒:“不是下周二才開始嗎?”
“是啊,你記得可真清楚。”
傅深把菜刀釘在案板上,扭頭看着林溫,皮笑肉不笑。
“所以林特助,用你看一眼就能記清楚的記憶力記住,下周二之前,你的菜單上只會出現這幾樣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