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買個冬天還你

第57章 買個冬天還你

“林特助”這個稱號一出,林溫就知道傅深是切切實實的生氣了。他雖然是方妤派來代表公司洽談商務的,但為了行事方便,他還兼着個傅深特助的頭銜。

傅深的意思無非是在說,他作為助理,日常生活裏大大小小的事不操心就算了,還把記憶力用到不相幹的人和事上,本末倒置,不顧本職。

可林溫又覺得傅深不至于為了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他置氣。傅深是方妤公司的投資人和大股東,他替方妤賺錢不就是在替傅深賺錢,給公司賺錢了不比一個生活助理有價值的多,這有什麽可值得生氣的?

那傅深在生哪門子氣?

氣他挑食把辛苦做的菜喂給貓?還是氣他把本不想見的蔣越放了進來?還是……

氣他不商量就兀自接下詹姆斯的邀請函?

林溫仔細想了想,覺得前幾個問題實在太荒謬,傅深肯定不會把這些小問題放在心上,那就只剩最後一個——因為他爽快的答應了詹姆斯的邀約。

朋友間的聚會邀請,根本沒什麽拒絕的理由,林溫答應的時候也沒多想,誰知道惹了傅深不快,喜提一周的素食套餐。

林溫覺得這件事還可以挽救一下,張口欲辯:“先生,您因為邀請函的生氣嗎?我只是覺得我們和詹姆斯是朋友,拒絕他的邀請會不太好……”

傅深充滿了不爽的一句“誰和那黃毛小子是朋友”卡在嗓子眼還沒說出來,林溫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林溫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方妤姐。先生,我去接一下電話。”

傅深滿腹酸水無處發洩,朝林溫擺了擺手,眼不見心不煩的讓林溫快走。

林溫哄完這頭忙那頭,走進書房接通了電話。

“方妤姐,出什麽事了嗎?”

電話那邊聲音有點嘈雜,像是在什麽酒會上。一開始聽不清聲音,後來背景音安靜下來,才聽方妤笑道:“能有什麽事,出個差你還這麽緊張。沒事兒,放寬心。這不是你臨走前讓我盯緊度假村的項目,查一查項目相關的資質證明嗎。剛好今天遇上了劉局,我已經拜托他幫忙調檔了。下午我也把相關的文件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各方面都是達标的,沒看出什麽端倪。你到底想查哪方面的資料?還是你覺得這個項目哪裏還有什麽問題?”

“說不上來……”林溫也有些苦惱,不好意思道:“可能是第一次獨立處理這種大項目,我太緊張了,總覺得哪裏隐隐約約有些不對。也許只是我太小心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把相關證明都核證一下吧。”

方妤答應的很爽快:“行,過兩天我再親自跑一趟,去找一下紙質材料。”

她怕林溫不放心,又補充道:“你也別太擔心了溫溫,這個項目傅深也看過的,大概率不會有什麽問題。英國那邊的事情你都做的差不多了吧,我聽法務說已經在過合同了。既然公事已經了結,你就放松幾天,不用着急往回趕,國內項目有我盯着呢……好了不和你說了,這裏還有一群酒鬼等着我應付呢。你好好玩,記得給我帶禮物回來。”

林溫挂斷電話走出來的時候,正看見傅深換了新外套從房間出來,俨然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他問道:“你有事要出去嗎,先生?”

傅深沒答,反看着他手裏拿着的長長便簽紙:“這是什麽?你們兩個人的通話,還用手寫會議紀要?”

“不是,”林溫搖搖頭,把紙遞的給傅深看。“是方妤姐托我給她代購的東西,牌子我記不住,就先寫下來了。”

“她可真行,人來不了也要把包店搬空。”傅深随便掃了一眼,并不感興趣。“算了,正好。我帶你出門去買吧,你去換件衣服。”

“啊?現在嗎?”林溫擡頭看了一眼客廳的挂鐘,面露猶豫:“……都十點了,要不明天再去吧?回國那天才帶給她呢,什麽時候去都一樣的。”

“不,就現在去。”傅深環着手挑眉,“沒聽說過買早不買晚的道理嗎?就得今天去才有意義。”

早點去買包有什麽意義?

他們兩個大男人,買了女包回來也不能早買早享受,非要今晚去做什麽?滿足一把夜晚激情消費的沖動嗎?

這個“意義”實在是太玄乎,林溫弄不懂。他只擔心時間太晚百貨大樓和商場都關門了,他們會白跑一趟。

但傅深似乎鐵了心要去,連再勸一次的機會也沒留給林溫,推着人進房間穿了外套,又推着人上車出發,每一步都不容置喙。

車己開,人已經被傅深打包塞了進去,再多說什麽都是徒勞。林溫在心裏嘆了口氣,心想算了,反正傅深還在生他的氣,只能順着傅深的意思來。

就當……哄小孩了。

夜晚的車很少,多的是沿着河邊行走散步的路人。車輛行駛進入主幹道,來往散步的行人也少了一成,只有涼爽的晚風吹過沉綠的梧桐葉,飒飒地像邀客人前來的夜舞曲。

林溫開了窗戶把頭探出去吹風,又被傅深拎着後衣領把人拽了回來。

林溫回頭,傅深板着臉:

“安全第一。萬一有醉鬼開車飛奔,你頭發還要不要了?”

林溫把頭縮回來,不甘心地伸手抓了抓風,感受着風從手心吹走的溫度,打趣道:“那不正好,省了回國一筆理發錢了。”

“哪學得插科打诨那套,一天天的淨是歪理。”

晚上的氣勁還在心裏沒過,傅深想沉着語氣再教育幾句,一開口卻沒忍住揚了唇角,說出口的話最後變成了半是縱容的笑:“膽子終于養大了,現在天天和我胡扯。”

剛才林溫被絲絲涼風吹得一時心情好,忘了傅深還在同他生氣的事。這會兒想起來,也不忤,好似真應了傅深的那句“養大了膽子”,腆着臉笑道:“這不是給您解悶嗎,怕您被我氣壞了。”

“現在倒關心起我生氣來了,”傅深哼笑了一聲,“剛才答應的那麽快,怎麽不抽時間想想現在的情況。”

林溫腦袋靠着車窗,感受着車輛的震動,彎着眼樂道:“剛才怎麽料的到大半夜的會出門啊……現在這人跡罕至的,您挖個坑就能給我悄悄埋了,還是哄着您點好。”

夜晚是個很神奇的時間段。

特別是在這個時間段裏配上風和疾馳的車。

好像所有的情緒和防備都會在這三者合為一之後,被大腦放大、停滞、瓦解,然後消失不見。

坐在車上的兩個人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也許是因為風,也許是因為夜晚,也許是因為身邊不需要提防的人。

傅深跟着笑起來,看了眼天上的圓月,故意逗道:“确實,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還真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天氣,讓我看看,把你埋在哪兒比較好。嫁禍對象我都想好了,就說是詹姆斯那個戆杜故意邀約你,不懷好意。”

上海話裏“戆杜”是罵人傻子的意思,林溫雖然不是上海人,但聽得懂這點黑話,在座椅裏笑的直抽抽,後視鏡裏只能看見他頭頂因為靜電抖立起來的一縷散發。

而後車停了下來,風聲漸緩,車上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忍不住又笑了一陣,才走下車。

林溫看着街道眼熟,但整條街的店鋪全都關着燈,他沒瞥見方妤報給他的幾個牌子店,拿着紙條問傅深:“這幾家店好像沒有诶,會不會關門了?”

“不會。”

傅深斬釘截鐵,卻抽走了林溫手裏的紙條。

“這整條街上的所有店鋪,今晚都不會關門。”

林溫擡頭,有些疑惑地看着傅深,不明所以。

傅深卻退後一步,站在了路燈下,問他:“你記不記得兩年前的冬天,你在這裏送了我一個水晶球?”

兩年前,傅深對林溫還處于不信任的試探階段,把林溫當做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提不起半點別樣的心思。直到林溫在馬球場上大殺四方,頭一次展露出來了自己的鋒芒和棱角,讓傅深看見了他的傲氣和可以被大加利用的價值。為了讓林溫摒棄掉多餘的東西專心為他所用,他在這裏夥同店員坑掉了林溫兼職攢的所有錢。

換來了林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送給他,讓他良心刺痛的水晶球。

林溫當然記得這家坐地起價的黑店,但他不明白傅深提及的意思,點了點頭答道:

“記得,會發光的那個。比先生原先的那個小太多了,一直沒訂到大的。”

“不用大的,你送我的這個,我很喜歡。”

傅深來時風衣外套扣得嚴實,沒露出半點內裏,林溫只當是風大傅深怕冷,掃了一眼也未多心。誰曾想如今打開來,內兜裏竟拿出一顆完整的水晶球。

一點劃痕沒有,一點白漆沒掉,和三年前送出去時如出一轍。

足以見被細心珍藏的用心。

傅深托着水晶球的底座,好像有什麽東西想不起來似的問他:“你剛說它還會幹嘛來着?”

林溫答:“……會發光。”

“嗯,會發光。”

傅深按下水晶球底座的按鈕,水晶球響着輕柔的音樂亮起光,他看向林溫。

下一秒,整條街像被施了魔法一樣,齊刷刷地亮起燈來。

從頭到尾,一條街幾十家店鋪,紛紛亮燈開門。燈光連成一片,彙成閃爍的字母——“Merry Christmas”,像愛麗絲的奇幻夢境。

燈火璀璨。

良夜霭霭。

傅深笑道:“兩年前你把這個發光水晶球送給了我。”

“現在。”

他說,

“我想買個冬天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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