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子打下去,只會是兩敗俱傷!”
淩虛子三人同時收劍向後退去。明春水也住了手,仍是笑盈盈地站在那兒看着他們。受傷之處滲出的血跡,已将她的翠色羅裙染紅,但是她很小心地沒有讓天羅帶沾染血跡。
雲陽子耷拉的八字眉微微顫動着,長嘆道:“明姑娘,天羅帶,五虎爪,貧道當年都曾見識過的。據說天羅帶代代相傳,飽飲鮮血,洗之不淨,以至于咒怨糾集惡靈不散,易生狂魔之性,所以翠屏峰才會皈依佛門求取解脫。令師祖為此而不願将天羅帶傳給令師。卻不料你還是披上了這條天羅帶。今日看你如此慎重地對待天羅帶,不讓它因為沾染主人之熱血而引發狂魔之性,貧道心中大感欣慰,還希望明姑娘你能善始善終,馭使得當,不為它的戾氣所動。”
明春水一笑:“我還不知道老道長和翠屏峰曾有過一段交往呢,難怪得對翠屏峰了如指掌。多謝老道長忠告,我自會小心的。”
望着她登上馬車,辘辘而去,雲陽子長嘆一聲道:“有了明春水,姬家姐弟,真是如虎添翼。淩虛道友,這件事情你們已經管不了啦,都回龍門觀去看好你們自己的門戶吧。”
淩虛子詫異地道:“明春水未必就比姬瑤花還難對付?”
雲陽子慢慢地道:“方才我說的那番話,你們難道沒有聽明白?我曾經親眼見過明春水的師祖明若心以天羅帶血戰陰山群盜的場面。平日裏那樣溫柔可親有如靜水觀音的一個女子,揮舞血染的天羅帶時,卻完全變成了魔母,四十八名盜賊,無一生還,我若不是親眼見到,絕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變化會有如此之大。明春水會不會是又一個明若心?我不希望由你們來驗證。”
淩虛子三人默然不語。
清虛子受傷最重,包紮傷口時,回想着明春水動手時的辛辣,搖着頭道:“姬家姐弟養這麽一頭不知什麽時候會亮出爪子的猛虎在身邊,就不擔心反受其害?”
一直沉默着的淨虛子突然說道:“他們這車轍的痕跡不對。這輛車上,不可能有六個人。”
淨虛子出身于洛陽一個世世相傳的捕頭之家,耳濡目染,看人看事,自是格外細致入微。
他這麽一說,淩虛子和清虛子都是一怔。
這麽說姬家姐弟只來了一個人。石頭和孫小香都在此地,姬瑤花不可能将她弟弟一個人丢下,所以不在此地的只可能是姬瑤花。她弄這空城計,為的又是什麽?
雲陽子沉吟着道:“姬瑤花是想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麽?”
淩虛子道:“她想求證龍門派的武功心法,所以才一直纏着我們鬥——”說到此處,淩虛子的面色陡然一變:“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姬瑤花讓明春水拖住我們,她自己會不會是去龍門觀偷經書了?”
他們三人都在此地,龍門觀中只怕是任由姬瑤花來去自如了。
淩虛子三人再不遲疑,立刻告辭趕回龍門觀去,希望還來得及在姬瑤花找到藏經石窟前攔住她。
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雲陽子慢慢轉過身,向着山風初起、黃葉始飛的林中說道:“看也看夠了吧?”
唐夢生哈哈一笑,拖着小師弟秀松躍下樹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雲陽子面前,長揖到地,說道:“晚輩是背着家師來看熱鬧的,還請道長包涵則個。晚輩這就告辭,以免惹得道長生氣。”
說完之後立刻揚長而去,雲陽子想說些什麽也晚了。
他只得轉過身向另一個方向道:“于道友,你也看夠了吧?”
于觀鶴哈哈一笑:“原來于某并未瞞過雲陽道長的耳目,慚愧慚愧!于某告辭了!”
留下雲陽子在那兒搖頭嘆息。
【十、】
孫小香幫着明春水裹好傷口,說道:“好啦,姬公子你可以進來啦!”
姬瑤光重又坐回車廂中,孫小香即刻退了出去。
車聲辘辘,不緊不慢地駛向東京城。
明春水盯着姬瑤光:“喂,雲陽子的那番話,有沒有吓壞你?你怕不怕我會突然之間狂魔之性大發、撕碎了你?”
姬瑤光懶懶地道:“雲陽子當年,雖然差點兒成了你的師祖公,可他也未必比我更了解翠屏峰。”
明春水眼珠一轉,即刻明白過來:“你是說雲陽子就是當年綽號‘一醉解千愁’的楊愁?這老道一副潦倒模樣,就算年輕上三四十歲也好不到哪兒去,師祖怎麽會看上他?真是莫明其妙!哈,我明白他為什麽最後還是沒有變成我的師祖公了,一定是被師祖使天羅帶的模樣給吓跑的!膽氣這麽小,也難怪得只能窩在這麽一座破破爛爛的小道觀裏!喂,你會不會也被吓跑?”
姬瑤光微微一笑:“你自然是見過峽江之中的暴風和急流的,不過你是否注意到,它們摧毀的,往往只是樹木與船只,而不會是小草與木片?翠屏峰弟子,世世信佛,向來兼具菩薩心腸與霹靂手段;天羅帶的狂魔之性,其實只會被對手的兇暴激發;若面對的是弱如細草的對手,即使飲了主人之血又如何?更何況我不會與你為敵,又怎麽會害怕?”
明春水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會回答說,你知道我絕不會傷害你呢。”不過她随即又變得高興起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比我們自己還要了解翠屏峰呢!我真開心你不害怕我,不會被我吓跑!”
孫小香探進頭來笑道:“你當然吓不倒他了。有姬姑娘那樣一個什麽事情都敢做的姐姐,姬公子肯定是從小吓到大,什麽陣仗沒見識過?還怕明姐姐你的獅子吼?”
明春水一掌拍向孫小香,孫小香咯咯一笑,向後一閃躲了開去。
姬瑤光仰靠在車壁上,暗暗嘆了口氣。
瑤花什麽時候能回來?也好盡快将他從眼前這樣的尴尬局面中解救出來。
【十一、】
洛河畔的龍門觀,孤伶伶地懸在山頂,日夜俯視着濤濤河水。晨星寥寥,遠遠望去,龍門觀黑沉沉的身影,突兀地聳向天空。
前方山路陡峭,馬車不能再走了,淩虛子三人下得車來,打發走馬車,疾步上山。
留守的七名弟子、五名香火道人與三名小道僮都昏睡未醒,淩虛子三人見諸人并未受傷,顧不得救醒他們,徑直奔向後院的藏經石窟。
石門無聲地向兩邊滑開,淨虛子守在門口,淩虛子與清虛子舉着松明進內查看。
祖師爺龍門道人的石像下,安放經書的石盒看起來并未被人觸動過。清虛子松了口氣,淩虛子卻仍不放心,打開石盒來查看。
石盒一開,隐隐便有一線脂粉清香飄出。雖然稍縱即逝,對于淩虛子兩人來說,已經警覺;更何況第一本經書的封面上還染着一點淡淡的胭脂。
三本經書,卻完好無損。
如果姬瑤花當真來過——而且她很有可能的确來過,為什麽不帶走這經書?
清虛子憤然道:“據說姬瑤光那小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姬瑤花只怕也有這本事。她必定是将經書全都記在了腦中!這和盜走經書又有什麽兩樣?我們這就趕回東京城去找她算賬!”
淩虛子搖搖頭:“我們沒有證據。石窟裏的機關和經書都完好無損,沒有人見過姬瑤花在這兒出現。一點胭脂遠遠不足為證。她要一口否認,我們什麽辦法也沒有。”
清虛子更是惱怒:“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姬瑤花和我們交手多次,也看過了我們三人和別人交手的情形,再與經書一對照,兩相印證,龍門派的劍法心法,只怕盡入她手中了!”
淩虛子說道:“難道你想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只能讓我們三人知道,絕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如果姬瑤花真的來過,她選擇強記而不是盜走經書,擺明了是不想将事情鬧大,所以我們也不必擔心姬瑤花會将此事張揚出去。”
龍門派的劍法心法被盜看,說出去不但毀了龍門派的百年威名,連帶整個中原道門都臉上無光。
這個啞巴虧,只能咽到肚子裏。
關上石門,淨虛子忽然說道:“恐怕姬瑤花盜看的不只我們一家的經書吧。”
只是誰都不想張揚出去,以免自曝其短。
清虛子左思右想都不服氣:“我們這藏經石窟的機關,可是洛陽最好的大匠建造的,我就不信姬瑤花一點兒都沒觸動機關、留下痕跡,我們再回去仔細查看查看!”
淩虛子苦笑一聲,搖搖頭道:“你忘了姬瑤花有個登龍峰的師弟了嗎?登龍峰的土木機關之學,天下稱絕,姬瑤花要想學點兒操縱機關的皮毛,當真是易如反掌。”
淨虛子思索着道:“我們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