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巨響，席問之與王鹄蒼對攻一拳，八境之力充斥天地間。
王鹄蒼被震退百丈，席問之一頭栽倒，從空中跌落。
墨夜驅動巨象飛上前，陳旭拉住席問之，将他扯到身邊。
席問之咳嗽幾聲，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強笑道：“讓你們見笑了，這老家夥很強，我打不過他。”
陳旭湊近道：“你打傷墨夜，這帳怎麽算？”
席問之尴尬一笑：“被你們知道了，我還以為蒙面挺成功。咱能解決王老頭再說嗎？”
“有你兩個師妹，老王逃不了，”陳旭道，“把你贏的八萬兩拿來，就一筆勾銷。”
“行了行了，八萬就八萬，”席問之罵道，“小王八蛋，這當兒還惦記老子的錢！”
只見王鹄蒼又飛了回來，得意大笑：“哈哈！周乘洋的二徒弟也不過如此，被我一拳打下地，差距真不小啊！”
席問之揚聲道：“老王莫非忘了被我大師兄一劍釘在懸崖上的慘劇？”
王鹄蒼笑道：“當年風驚鴻九境圓滿，我僅有八境中期，勝之不武。現在呢？他的屍骨早已成灰，我還活得好好的，他終究還是敗給了我。”
漫寧冷冷道：“千年前八境中期，如今只有八境後期，你也好意思胡吹大氣？這般低劣的資質，随便找個人都勝過你。”
王鹄蒼怒道：“該死的妖女，信不信我當堂廢你修為！”
“你可以試試！”漫寧飛身而起，躍上半空。
陳旭和墨夜對視一眼，均感不對勁，漫寧本不該如此沖動，随即發現空中彌漫着極其強大的精神力，燕尋的氣息無處不在。
難道燕尋要趁漫寧與王鹄蒼交手之際，射出天軌弩終極一箭？
“等等！”席問之急道，“小師妹別動氣，對付這種人犯不着暴露，師兄師姐幫你出氣。”
王鹄蒼冷笑道：“暴露什麽？莫非這妖女不止八境初期？那我倒真想見識見識。”
漫寧一聲清叱，氣息節節暴漲，竟似不遜于席問之，甚至還在增強，要與王鹄蒼比肩。
王鹄蒼的神情變得極其凝重，心中有不詳的預感，自己恐怕判斷失誤了。
漫寧隐藏了實力，她的修為不止八境初期。
陳旭和墨夜皆有超強的精神力，此時幾乎可以“看見”天軌弩蓄勢待發的過程，也幾乎能“看見”燕尋焦急的神态。
燕尋尚未蓄勢完畢，漫寧卻要出手，這細微的時間差，被陳旭和墨夜清晰捕捉到了。
兩人突然明白過來，漫寧和燕尋并非聯手抗敵，而是搶着出手。
燕尋修為低微，全力啓動天軌弩會令她識海受傷，因此漫寧要在她出手前挑戰王鹄蒼。
漫寧隐藏修為，只有師兄師姐知曉此事，因此燕尋不願她暴露實力，急于發射天軌弩。
姐妹倆暗自較勁，終究還是漫寧速度快，氣息暴漲至足以與王鹄蒼匹敵，她正要全力出手，突然渾身一震，轉向北方。
席問之同時向北方望去，怪叫道：“哇嘞乖乖！二師妹住手！”
彌漫四方的精神力陡然消失。
陳旭和墨夜面面相觑，只有他們感受得到，燕尋已不再焦躁，收起了天軌弩。
兄妹三人表現如此怪異，是為了什麽？
随後，陳旭和墨夜看見了一幕終生難忘的景象。
一道紫光從遙遠的東方而來，投射在空中，染紫了一片雲。
雲層中紫光閃爍，天地靈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彙攏，凝聚成一個人形。
光芒擴散，染紫半片天穹，那人形從半透明到實體，變成活生生的人。
一個老人。
這是多麽矛盾的老人！
他已很老很老，皮膚幹枯，頭發稀疏，滿臉皺紋，弓背彎腰，歲月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甚至他本身就等于歲月。
但他同時又很年輕，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眉宇間神采飛揚，有一種歷盡滄桑的睿智，和看透世情的淡泊，無論歲月變遷，紅塵多劫，依然潇灑地站立在世界之巅。
他有世上最健旺強盛的精氣神，卻被包裹在世上最腐朽蒼老的驅殼中，他就是這麽矛盾，正如他平凡的外表，明明會淹沒在人群中，卻依然會被任何人一眼認出。
因為他超凡入聖，是世上最接近神的人。
“周……乘……洋……”
王鹄蒼渾身顫抖，從不可一世的八境強者淪為顫栗的小孩，幾乎要跪倒在這人面前。
他之所以不跪，是因為這人不願他跪。
只要這人願意，整個大陸所有人都會向他下跪。
因為他是天下第一人——周乘洋。
……
漫寧落地下跪，尊稱：“拜見老師！”
席問之落地下跪，尊稱：“拜見老師！”
燕尋走出行宮下跪，尊稱：“拜見老師！”
所有行宮侍衛下跪，激動大叫：“拜見聖人！”
只有陳旭和墨夜仍站在巨象背上，看着這個枯瘦的老人。
他們可能是海國最高的男人和女人，此時卻湧起新的感受：原來他們不高，和這個老人比起來，他們非常矮小。
和那種高度比起來，身高真的一點也不重要。
“起來吧。”
周乘洋面帶微笑，令所有人如沐春風，神清氣爽。
王鹄蒼指着他的身體，澀聲道：“這不是真身，是……分身？”
周乘洋道：“我在東方蔽月森林見老友，感受到尋兒的神識波動，便趕來看看，以免我老友萬裏奔波。”
簡單一段話，透露出許多訊息，把王鹄蒼吓出一身冷汗。
人間四聖，除了排第一的周乘洋，還有三個十境強者，分別是南方殘星沼澤的張玉屏，東方蔽月森林的劉相北，北方寒日荒原的李桃桃。
周乘洋本尊在萬裏之外的蔽月森林，那裏有他的至交好友劉相北，周乘洋用分身趕回海國，他的好友才按兵不動，否則出現在此的就是劉相北。
若劉相北親至，王鹄蒼此刻已是死人。
實力等級就是這麽殘酷，八境強者在十境聖人面前，也不過是蝼蟻。
王鹄蒼應該感謝周乘洋，可他從來不是知恩圖報之輩，此時他想到的除了千年前被周乘洋大徒弟風驚鴻擊敗，還有周乘洋本尊遠在萬裏之外。
分身的實力有多強？王鹄蒼在心中暗暗盤算。
周乘洋道：“王鹄蒼，你貴為地元帝國太平王、宏元宗太上長老，卻來海國興風作浪，未免與你的身份地位不符。”
王鹄蒼咬咬牙關，算是給自己鼓勁，道：“我為王氏晚輩而來，具體情況可以問你徒兒，看究竟是誰興風作浪。”
周乘洋道：“你暗中扶持古世家，傾帝國之力禍亂南方，委實令我失望。”
王鹄蒼雙目一凝，殺氣隐現，喝道：“周乘洋，聽說你時日無多，不知可有興趣與我切磋一番？”
周乘洋搖頭嘆道：“你太急了。”
王鹄蒼縱身撲向周乘洋，聚起畢生功力，雙掌狂攻而去，大吼道：“我與你拼了！”
面對這狂暴無比的掌力，周乘洋只輕輕一彈指。
彈指間，地動山搖，天哭海嘯，浩浩蕩蕩的天地靈氣從指尖擴散，充斥整片天地。
在王鹄蒼雙掌期近之際，異象突顯，黑夜變白晝，烏雲變彩霞，天穹化作一塊紫色巨幕，雷音陣陣，瑞氣沖天，整座藍灣城在紫光中顫動。
這不是元力，也不是法術，而是一種玄奧無比的天地能量，被周乘洋掌握，超越了凡人的力量，将整片天地掌控在手中。
如同神跡。
“嗷……”
王鹄蒼嘶聲長嚎，本以為自己和周乘洋的分身有一戰之力，結果卻令他絕望，面對這種超凡入聖的力量，他連對抗的勇氣也沒有。
“回家吧，再也不要來南方。”
周乘洋伸出手，拎住王鹄蒼的衣領，輕輕一甩，王鹄蒼像流星劃破長空，飛上萬丈高空，身軀前方出現空間通道，帶着最後一聲不甘的大吼，飛進通道消失無蹤。
轉眼間，王鹄蒼回到了大陸西南部的地元帝國。
一擲數萬裏，擲出的還是八境強者，這種神乎其神的本領，對周乘洋而言毫不費力。
陳旭和墨夜眼睛“突突”彈出眼眶，下巴“咔咔”落在地上，若不是互相依靠，只怕已癱倒在地。
“這……還是人嗎？”陳旭結結巴巴道。
“我……被吓住了。”墨夜戰戰兢兢道。
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神通！如此強大的人！
此時此刻，天地異象才漸漸消失，紫光退散，天穹轉黑，藍灣城恢複寧靜，遠處的南海在月色下泛起粼粼波光。
跟随王鹄蒼而來的數百名武士全體倒地，昏迷不醒。
海濱行宮數百名侍衛連歡呼也已忘記，依然沉浸在震驚中。
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力量。
這就是周乘洋。
只有漫寧、席問之、燕尋三人保持平靜，甚至露出擔憂之色，迅速靠近周乘洋。
漫寧道：“老師消耗如此之大，你的身體……”
周乘洋道：“無妨，我回蔽月森林休息。你們即刻行動，不得延誤。”
席問之道：“我們該做什麽？”
周乘洋道：“王鹄蒼一人出現便牽引住你們三人，此事定有用意，真正的危機在別處。”
漫寧道：“沈落在行宮內，毫發無損。”
周乘洋道：“沈傷怕是有難了。”
三人臉色大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