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丁程第二天去公司之前來醫院看他們, 見丁程進門容錯就起了身,說:

“我出去買點食材,你們先聊。”

江別故住的是豪華病房, 裏面的設施一應俱全, 吃了一天丁程和徐宴清送來的飯店餐之後, 容錯還是決定自己做, 沒人比他更清楚江別故的口味,反正在這裏大部分的時間也是閑着,便趁着丁程在的時候去附近的超市買點。

丁程覺得這也沒什麽,是容錯會做的事情,但還是客氣了句:

“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過來的時候順道就買了。”

容錯沒說話,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卻一直不看自己的江別故,笑了下:

“沒事, 我哥可能也需要緩緩,不太想一直見到我。”

說完沒等丁程問一句為什麽, 就拿了手機出去了, 丁程看着容錯離開的背影正在疑惑, 卻又聽到病床上的江別故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丁程更疑惑了:

“這是怎麽了?”

江別故沒說怎麽了, 問丁程:

“公司有什麽動向嗎?”

“目前沒有。”丁程說:“不過方副總他們一直想來看你,我一直拖着,說你這兩天不宜探病。”

這個時候過來看病可能是出于真心, 或者人情世故, 可這份真心裏又蘊含了多少試探和求證,卻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江別故靜默幾秒:

“他們來就讓他們來, 我的事瞞不住,他們早晚要有所動作的。”

“可現在這個時期讓他們知道你的狀況,怕是沒什麽好處。”

江別故笑笑:“繼續拖延時間也差不了多少,我的語言障礙只會越來越糟,按我說的做吧。”

丁程聞言也沒什麽好說的,點了點頭:“好。”

原本以為江別故就只有這麽一件事吩咐,卻不想還有一件,江別故對他說:“你去找個護工。”

“嗯?”丁程懷疑自己聽錯了:“護工?是容錯有什麽事情要離開嗎?”

除了容錯要離開,丁程幾乎想不出別的什麽理由可以需要去找護工的,畢竟沒有任何一個護工會比容錯照顧江別故更盡心盡力,更何況江別故的語言障礙,讓容錯在身邊,會更自在一些。

容錯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不是。”江別故說:“是我需要。”

有些事其實就是沒往那方便去想,如果想了,也就明白,尤其是江別故現在耳朵還紅了一圈,可就算是這樣,丁程也覺得還是沒必要麻煩這一遭:

“容錯不會同意的。”

江別故看着丁程沒說什麽,可表情是誰都能看出的不贊同,丁程也是拿人工資的,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除了答應也只能答應,至于找來之後會發生什麽,似乎也不是自己應該管的。

于是點了點頭:“好,等容錯回來我就去。”

“現在去。”江別故說:“等他回來還會讓你去?”

這句話江別故的吐字雖然含糊,可丁程看他的表情也明白是什麽意思,他有點想問江別故,問問他你覺得容錯回來看到護工會讓他在這裏?

但丁程到底也沒問出來,江別故的臉色看起來不太爽快,自己還是不去給他添堵了,于是聽話的轉身離開了。

護工還是比較好找的,護士和醫生都有介紹,丁程選了個四五十歲的男護工,人看着老實也幹淨,話也不多,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就問了個工資和需要照顧的病人是什麽情況之後便什麽也不問了,丁程覺得挺好,便帶他去了病房。

其實好不好的意義也不大,他能在容錯回來之後在病房裏待一個小時自己就算輸了。

其實對于江別故來說,不管是護工還是容錯,他都會不自在,他本是要強的人,有什麽事情都能做到風生水起的能力,可這樣的人此時躺在這裏,連最起碼的生理需求都需要人幫忙,至于幫忙的人是誰都會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即便是暫時的,可心理的別扭還是很難消除。

只是縱然一樣別扭,江別故也寧可是護工來做這件事的,那是一個陌生人,自己付了錢的,那是他的工作,可和容錯之間到底還隔着一層不清不楚的情愫,幫忙解決生理需求這回事是真的會讓江別故更不自在。

容錯回來的時候護工正坐在床頭喂江別故喝水,愣了一下,一開始沒覺得是護工,認為是來看江別故的朋友,但後來他就知道不是了,兩人什麽話也不說,那人喂了水就安靜坐在一旁看手機了。

江別故和容錯的視線對上,誰沒說什麽,可容錯說過,江別故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

丁程走過來幫容錯拎了食材,一起去了小廚房,開口:

“不是我願意的啊,是江總逼着我去的。”

“嗯。”容錯自然知道丁程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回事,必然是江別故授意的:“這個護工多少錢一天?”

“600。”丁程說。

“行,等會我付錢讓他走。”

丁程知道會是這麽個結果,也沒有任何意外,只是還是得提醒一下:

“我知道你喜歡江總,可你這麽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容錯聞言看向丁程,丁程笑笑:“連我都覺得你這次回來不太一樣了,強勢了許多,江總只會感覺更明顯。”

容錯對此也沒否認,只是說:

“他早晚要接受的。”

丁程一愣,随即笑了,說:“加油。”

容錯因為這句加油動作都停頓了一下,看向丁程,丁程在幫忙整理食材,感受到他的視線看過來:

“怎麽了?”

“丁程哥,你是紀眠哥的助理,應該很了解他,有些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丁程看着他,等着他的下話。

容錯靜默了幾秒,像是下定了決心,又像是孤注一擲,他問丁程:

“你覺得他希望看到我這樣嗎?又或者,他希望我哥身邊有新的另一半嗎?”

丁程沒想到容錯會跟自己提及紀眠,表情有些意外,可很快就被淺笑所替代,這樣的表情容錯很少在丁程的臉上看到,只覺得溫柔。

“他當然希望,他甚至會希望江總忘了他。”丁程看着容錯:“如果他還能看得到這一切,他不會怪你,只會感謝你,謝謝你出現在江總的身邊。”

丁程的這句話讓容錯瞬間想到了一年前自己做的那個有關于紀眠的夢,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可直到現在容錯都還記憶猶新,夢裏的紀眠和丁程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容錯知道這是巧合,卻還是有中背脊發涼的感覺。

丁程不理解容錯臉上類似于震驚的神色是怎麽回事,他也沒想探究,只是說:

“紀眠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他不會希望江總因為他而困在原地一輩子的,所以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沒有人會比紀眠更希望他走出來。”

容錯許久都沒有說話,像是思考什麽,丁程也沒打擾他,徑自收拾食材。

後來他聽到容錯的聲音,說:

“謝謝你丁程哥,我會帶他走出來的,一定。”

丁程看向容錯,笑了笑:“我相信你。”

容錯的炙熱一定會融化一塊冰封了13年的寒冰,縱然有難度,可一旦裂開一個縫隙,光也會照進去。

但有些事情丁程還是要多說一句:

“只是他現在語言障礙,又加上車禍,公司的事情還有大麻煩,你要這段時間給他太大壓力,我有點擔心。”

容錯點點頭:“我有分寸。”

“那就好。”

丁程和容錯的想法其實是不謀而合的,都是擔心江別故現在面對的事情過于多了,所以都不想給他壓力。

慢慢來吧,江別故總會知道的。

容錯收拾好了食材走出小廚房的時候,原本看新聞的江別故已經閉上了眼睛,容錯便叫了護工去病房外,結了他今天的工錢之外就讓他離開了。

後來丁程也離開了,病房裏又剩下了容錯和江別故,江別故在睡覺,容錯也沒閑着,去小廚房做飯,因為江別故聽不到他也不必小心翼翼,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快做好的時候,江別故似乎有聲音傳來,容錯從廚房裏走出去,看到他已經醒了過來,邁步走到床邊:

“怎麽了?需要什麽?”

江別故的視線轉了一圈,沒看到護工,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容錯,容錯不用他問就老實招了:

“我讓人走了。”

江別故還是沒說話,只是看着他,雖然沒有責怪的神色,卻還是不認可的,容錯無奈的嘆出一口氣:

“哥,如果今天躺在這裏的是我,你會為我這麽做嗎?”

“不會。”江別故說的毫不猶豫:“我會給你找個護工。”

容錯聞言都要被氣笑了:“如果我不要護工呢?”

江別故咬了咬牙:“尿床上吧,懶得管你。”

“你才不會。”容錯笑着說:“就算尿床上也是你幫我換,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護工是為了照顧你。”

“我也是為了照顧你。”容錯的神色認真了起來,看着江別故:“為什麽他可以,我就不行?就因為我喜歡你?”

江別故沒料到容錯會說的這麽直白,錯愕了一瞬,不能不訝異的,畢竟之前的容錯對于喜歡是從不說出口的,竭力的在粉飾太平,讓彼此處于一個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狀态。

他從來沒這麽強勢過,不管是說出的話,還是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帶了一點壓迫感。

是自己這次出事讓他有了不一樣的感受,所以對于彼此的關系也有了新的考量?

這不是沒有可能,一場意外是會改變一個人的,可容錯的改變讓江別故有點困擾,他甚至一時之間想不到自己該要處理這層關系。

容錯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麽,斂了表情,恢複了之前的神色:“哥,我沒想別的,你也別想太多,我只是想照顧你,想讓你快點好起來,僅此而已。”

江別故無奈的嘆出一口氣:“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不會聽了?”

“在這件事上,是這樣。”

“我生氣呢?”

“你不會。”容錯說:“我又沒耍流氓,甚至比護工還要小心翼翼的保持距離,你為什麽要生氣?你不是這麽不講道理的人。”

江別故無奈的閉上眼睛:“忙你的去吧。”

容錯被江別故的反應逗笑,然後又想起昨天晚上和今天早起幫江別故的時候,他的臉都紅到脖子了,連耳朵都紅的近乎透明,這還是容錯第一次見到江別故害羞的模樣,只覺得可愛。

雖然可愛這個詞用在江別故的身上不太合适,可容錯卻覺得那一刻至少是沒什麽違和感的。

他喜歡江別故在自己面前露出那樣的神色,但卻不願意讓其他人看到。

有了這次把護工趕走的事情,江別故也不再有心找護工了,畢竟只要容錯在這裏,找幾個就能請走幾個,他雖然是不差錢,但錢也不是這麽花的,幹脆認了。

凡事都會習慣,就算不想習慣的,經歷的多了,羞恥心也是會麻木的,可他剛麻木了幫忙這回事,就又迎來了容錯幫忙擦澡。

夏季,躺在床上三天的時間了,就算是室內空調打的低,卻還是會有不舒服的黏膩感,前兩天剛手術容錯也不太敢動他,可今天看江別故自己都忍不了了,容錯便沒有再等,問了醫生注意事項,等晚上來探視的公司同事離開之後容錯就将病房門反鎖了。

江別故沒注意,直到他關了空調,端來了熱水拿來了毛巾後才明白他要做什麽,江別故張了張嘴,和容錯的視線對上。

容錯在等,等江別故拒絕和反對,或者又讓他去找護工,可江別故也有讓容錯意外的時候,比如說現在,在長達半分鐘的糾結之後,江別故一個字也沒說,只是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

容錯笑笑,小心翼翼的掀開了他的被子,将病號服的扣子一粒一粒的解開,他偶爾能感覺到江別故在微微顫抖,在自己的手指不小心碰觸到他肌膚的時候,可容錯也不是故意的,他已經盡可能的避免了。

不是沒有看過江別故不穿上衣的模樣,可從來也沒有哪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沒有哪次是他躺在這裏一動不動任由自己動作過。

這樣的畫面只看一眼就讓容錯覺得是在犯罪。

可澡還是要擦的。

溫熱的毛巾放在江別故身上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受了刺激,江別故不受控的顫抖的更厲害了一些,這樣的反應就算是容錯沒想多想,沒想做什麽,也多少有點心猿意馬。

太誘人了。

不僅是江別故覺得煎熬,容錯也沒好到哪裏去,當終于結束,兩個人都微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容錯幫江別故系好扣子,蓋上被子,急忙端着水回了衛生間。

他不想這樣的,至少在江別故躺在病床上的這段時間容錯沒想這樣的,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禽獸,可江別故剛才那樣的反應,不禽獸好像應該去挂個男科了。

容錯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緩緩吐出一口氣,暗罵了句:

“出息!”

沒有在洗手間待太長時間,怕江別故誤會什麽,所以連澡都不敢洗,只洗了把臉就趕緊出去了。

意外的江別故沒有像之前一樣裝睡,但也沒有看容錯,容錯本不想打擾他,可還是問了句:

“現在要睡嗎?”

江別故搖搖頭:“我看會兒新聞。”

容錯點了點頭,打開了電視,然後自己去到沙發的位置打開了電腦。

江別故看了一眼容錯,又将視線放在電視上。

他其實有困意,但是睡不着,這兩天他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一些,可是下肢長時間不動,讓他很是不舒服,疼倒沒多疼,別扭,腫脹感,僵硬,這些感覺纏繞着他,尤其是在晚上的時候會更鮮明一些,所以入睡很困難。

他從來沒有對容錯說過,可容錯卻好像知道,看他對電視節目開始意興闌珊的時候,便關了電腦走過來,坐在床側,主動去按摩江別故的腿,力道不輕也不重,讓江別故下肢的不适瞬間緩解了大半。

江別故看着他,容錯也看他,眼裏帶着笑,說:

“睡吧。”

相關推薦

Leave A Comment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