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後會無期 (1)

我回到西城的小屋,空氣裏還彌漫着郁夏留下的氣息。可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郁夏了。

我想到了一個字。死。

“你死了,我也不能獨活。”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大石山那夜他說過的話。郁夏,沒有你,我也不想獨活了。

郁夏,等等我。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大聲說出對你的愛,我的郁夏,我愛你。

電話響了,我沒有接。電話一遍又一遍,固執的響着。

我拿起手機,想将這嘈雜的聲音關掉。這時,我看到來電顯示的城市是郁夏的城市。

難道郁夏并沒有去世?我欣喜的拿起電話。

“郁夏。”我大聲喊他。

“白天,我是阿姨。”是郁夏的媽媽。

“阿姨。”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昨天我忘了告訴你。郁夏在臨終前,說如果你要知道了他去世的消息,他要我提醒你,不要忘記你答應過他的話。”

她停了一下說:“要快樂,要開心的過完這一生。他說,這是你答應過他的,你一定會做到。”

“我……”我放聲大哭,再也說不出話來。

阿姨沒有挂斷電話,只靜靜的等我哭完。

我終于平靜下來,她說:“白天,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是我想,郁夏一定希望你會快樂的。”

我的耳邊響起了郁夏的聲音。他說:“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我們不要難過,要堅強,要快樂,要開心的過完這一生。”

我以為當時他在安慰我,安慰我們已經既成的事實。卻不知道,他一早知道要發生什麽事,他一早知道自己要離開這人世,他要我答應,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要快樂開心的過完這一生。

我閉上了眼睛。郁夏,你一直都為我着想,而我卻并不曾給過你什麽。

郁夏已去,而我的後半生,也許,就只有這樣了。在沒有郁夏的世界裏,我只是茍活而已,不是嗎?

我打開行李,将藍格子外衣拿了出來,怔了許久,我穿上了他。仿佛,我變成了郁夏,是郁夏穿上了他。

我站在鏡子前,想起郁夏第一次穿上這件衣服時的情景。郁夏笑着對我說,我很喜歡。我很喜歡,我無聲的對着鏡中的那個人說。

鏡中的我,是憔悴的,我已經變得和郁夏一樣瘦了。

打開筆記本電腦,我點擊播放鍵,沒有聲音。我想起了郁夏唱完歌後,沒有按下停止鍵,我也不想再返回過來,就讓他就這樣空着吧。就像我和郁夏在無聲的交流。

我将手叉進了口袋裏,我的手觸到了什麽東西。我拿出來,是一個揉的皺巴巴的紙團。

我無意識的伸開,郁夏的字跡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常常想到大石山的那個夜晚。我說,白天,我愛你,以愛情的名義。你說,郁夏,我愛你,以兄弟的名義。白天,如果我可以選擇在某一個時間離開,我想選擇那個甜蜜的夜晚。白天,我愛你。”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

我聽見郁夏在我耳邊說,白天,我愛你。我相信我沒有聽錯。我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他在說,白天,我愛你。我站起來,環顧室內,沒有一個人。難道我聽到的話語只是我自己的幻想?不會的,我是真的聽見郁夏在說,白天,我愛你。

可是,沒有郁夏。只有我一個人,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

郁夏的歌聲又響了起來。

你問我你好嗎

我說我很好

我很好我的臉上帶着微笑

我想,我懂得了。我的眼光落到了筆記本上播放的那首歌,我注意到了時長:12′21〞。那是我的生日。郁夏常常笑着說,要愛愛你。要愛愛你。

他的空白是故意的。要愛愛你。

在郁夏的歌聲裏,我的眼淚湧出,擦幹,又湧出。一陣長長的寂靜後,在音頻進入到最後的幾秒鐘,他清清楚楚的說,“白天,我愛你。”

我的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了紙條上,字體開始變得模糊。我用力的擦幹淚水。許久許久,我才把目光再次移到了紙條上。

“白天,我愛你。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晚我睡着了,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你在溫柔的吻我。縱然只是一個夢,白天,我很幸福。”

我又回到了那個夜晚。郁夏第一次告訴我,“我愛你。”我說,“我也是。”

他說:“說出來。”我說:“我愛你。”

那是郁夏一生中最甜蜜的時刻吧。對我,又何嘗不是?

可是郁夏,有一些事情,我也沒有告訴過你,只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你了。

那晚,你睡着了,我沒有睡着。我在想着事情。

郁夏,我在想,我告訴了你我的秘密,去告訴了你我愛你,你會不會相信?我愛你,不是因為友情,是因為愛情。

郁夏,我告訴自己,明天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愛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今生今世,讓我們就這樣相愛,一起走過。

郁夏,哪怕我們的餘生只剩下了一天,那又如何?只要有你在我身邊。

郁夏,我看向你,你睡得正熟,我突然有了想要吻你的沖動。我的唇輕輕的向你的唇靠近。如果我吻你,會弄醒你嗎?你那麽累,我應該讓你好好睡一覺。可是,只是輕輕吻一下應該沒事吧。

我的唇吻住了你的唇。

時間靜止了。這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

郁夏,我愛你,而恰巧你也愛着我,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P.s.白天送給郁夏的《我們》。

《我們》

清晨醒來 房間裏空空蕩蕩

突然想起 你已遠走他鄉

如果我不是那麽懦弱躲藏

如果你牽我的手緊握不放

如果我們能夠勇敢一點

我們的現在将是怎樣

他們會找到我們

他們會吞噬我們

我們不再是我們

如今的我已在別人身旁

在命運的嘲弄裏

我選擇了妥協投降

如果當初 我們有足夠堅強

最後的結局 也許會不一樣

他們會找到我們

他們會吞噬我們

我們依然是我們

《白天我很好》的故事靈感來自Ron Pope的歌曲《I don’t mind if you don’t mind》。致謝。

感謝讀我故事的小天使們。

裏删掉了女配的一些文字。在12章和13章作話裏貼一下完整版。

(上在12章作話裏)

白天我很好(下)

齊天笑宇

2、兄弟情深(9)

經歷過撮合事件之後,金鑫顯然對我有了意見。她看見我的時候,不再像以前叽叽喳喳的打招呼了,而是視而不見的走開,有意的遠離我。這樣也好,也免得我們會尴尬。當看到她和路鳴又走到一起的時候,我竟然暗暗松了一口氣。

溫雪不受她朋友的影響,對我還是那樣上心。有時候遇到她們在一起的時候,金鑫拉起溫雪要走,溫雪還是徑直走過來和我打招呼。

周末那天,公司辭退了兩個人。下班的時候,幾個同事三五個聚在一起議論着,我看見金鑫和路鳴也參與了議論.我轉身便要走開。

溫雪走了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驚,雖然公司的人都認為我們在談戀愛,但其實,我們平時并沒有這些親昵舉動的。我有點不知所措,但當着公司的面甩掉她的胳膊,顯然會讓她臉上挂不住的。我就這樣很尴尬的走過那些正在說笑的人們。

有幾個同事笑着向我們打了個招呼。

走過金鑫旁邊的時候,金鑫喊住了她。溫雪笑笑,向她擺了擺手,我們走開了。

本來這個周末,我想去找郁夏,讓他再歇歇的,可是郁夏卻堅持要過來找我。我知道他不想讓我來回奔波。

第二天早上,他要起來做飯,我堅決不讓。我們睡着懶覺,到了快中午才懶洋洋的爬起來。

我的電話響了,我接過一聽,是溫雪的聲音:“你在家嗎?”

我一愣:“是啊。”

“我這會在你的小區裏。金鑫要找路鳴,”溫雪接着說,“我就在想着,要不要去你那兒看看。”

我将手機離得遠一點,朝郁夏小聲說:“溫雪要來,我該怎麽說?”

“你決定吧,”郁夏淡淡的說,“那是你的朋友。”

“額,那你來吧。”我剛才已經說過我在家了,如果再回絕,那就顯得太刻意了。

打開門,兩個女孩走了進來,郁夏站起來和她們打招呼。兩個女孩一愣,她們沒有想到屋裏還有別人。我也沒有想到,金鑫會跟過來。

“郁夏也在啊?”金鑫大大咧咧的說。

“是啊,你們過來了。”他遞過兩杯水。

“路鳴呢?”我問金鑫。

“我想陪溫雪過來看看,然後就去找他。”大概是見到了郁夏,她的話語有點沖。

我“哦”了一聲,讓她們坐下。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金鑫對着溫雪耳語了一句什麽,溫雪示意她不要再說了。金鑫又擡頭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我和郁夏。

郁夏站起來,對女孩們說:“你們坐,我去房間查個資料。”我知道郁夏是有意回避。

“別忙。”金鑫制止了他,“我和溫雪有一些事情,想找你們兩人聊一聊。”

溫雪推她:“哪有什麽事啊,我們也是過來看一下,你們有事,我們先走了。”她站了起來。金鑫拉住她,“我是為你好,我說了,你又不信,我來問他。”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金鑫看了一眼我和郁夏,然後問我:“公司昨天辭退了兩個人,你知道這事吧?”我點點頭,她又問,“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被辭退?”

我說:“不知道,不過,我也不想知道。”

溫雪制止她的閨蜜:“說這些幹嘛,別人的事,與咱們有什麽關系?”

金鑫沒理會她,“他們對外說的是一種原因,可是真實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她直視我,“他們是同性戀,公司怕影響不好。”

我愣住了。這件事,我是不知道的。可是現在,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是什麽意思?她看透了什麽?

“你什麽意思?”我問她。

“我們走吧。”溫雪站了起來,金鑫還坐着不動。

金鑫看了一眼溫雪:“我是為你好,你別執迷不悟了。”她轉向我,“你告訴我,你們兩個是同性戀嗎?”

我擡頭看了一眼郁夏,郁夏的臉變了顏色,然而他在極力克制着自己。

“不說話了,被我猜中了吧。”金鑫說她的閨蜜,“你不要再傻了,我們都被騙了。他是同志,你還喜歡他?”

溫雪對金鑫說:“哪有那麽多同志啊,公司出了一對同志,你就認為人人都是同志了?”她說,“你不是要找路鳴嗎?幹嘛要來說這些?要知道我不讓你來了。”她上前拉金鑫。

金鑫站了起來,卻并沒有走的意思。

“上次我們遇到路鳴,你知道路鳴怎麽說的嗎?他說看他們親昵的樣子,一看就是同性戀,我還說路鳴瞎說。現在看來,是真的喽。”她咄咄逼人,“白天,你告訴我,你們是同志嗎?如果是,就不要騙我們,我們可不想這樣陪你們玩。

我看了看郁夏,我該怎麽回答。我不能說。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是同志。

我艱難的搖了搖頭,“我們不是。”

“真的不是嗎?”金鑫追問。

郁夏站了起來:“白天說過了,他不是同志,你沒有聽到嗎?”他的聲音裏有了憤怒。

溫雪的臉也變了顏色,她正色道:“金鑫,白天說過不是,他就不是。你要再不信,我就不當你是好朋友了。”她轉向我說,“我相信你。”

“你呀,他騙你的。”金鑫拿着懷疑的目光看我,“哪有兩個男人這樣親密的?不是同志是什麽?男人喜歡男人,想想都覺得惡心。”

郁夏的臉變的冰冷,他冷靜的說:“我不覺得同志有什麽惡心的。”

金鑫哈哈一笑,“我說同志惡心,你生氣了,難道你是同志?”

“對,我是。”郁夏說。

兩個女孩都愣住了,她們沒有想到郁夏會真的承認。

郁夏接着說,“我覺得不管是同性之愛還是異性之愛,都沒有什麽不同。”

金鑫對溫雪說:“看吧,他都承認了。他們兩人共處一室,他是同志,”她用眼瞟瞟我,“他能不是嗎?”

溫雪走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不覺得同志有什麽惡心的,我也不覺得兩個人真心相愛,有什麽惡心的。”她看着我說,“白天,我不管你是不是同志,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歡男人,只要你要我,我就嫁給你。”

溫雪這樣大膽的表白還是讓我吓了一跳。我知道她是在解救我,可是我不要她這樣的解救。我已經不敢再去看郁夏的表情了。然而,我還是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上滿是失意。

“你怎麽這麽傻。”金鑫不相信的看着溫雪。

溫雪松開了我的胳膊,來到郁夏面前,朝他躹了一躬說:“對不起,郁夏,我只想來看一看白天的,我沒有想到發生這樣的事。對不起。”

郁夏勉強朝溫雪笑笑:“你沒有錯,不用說對不起。”

屋裏只剩我們兩人的時候,郁夏一直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我坐在沙發的另一邊,心裏懊悔不已。

金鑫的事,從一開始便是錯的,可是我竟然讓它一錯再錯。我天真的以為我和郁夏會娶一對姐妹,而這段友情也将緊緊維系。可是現在,事情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始料未及的,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過了許久,郁夏站起來,神态已恢複了正常。像往常一樣,他洗涮完畢後,便躺在了床上。我跟着走了進來。去床上抱了被子,卻并不走,站在那裏磨着,想等着他說些什麽。

“你不睡嗎?”他問我。

聽到他說話,我扔掉被子,在床邊坐了下來。“郁夏,你生氣了?”

“沒有。”他說。看我看着他,他淡淡笑笑,“好了,你去睡吧。”

“對不起。”我說。

“好像是第一次對我說對不起哦。”郁夏笑着,像開玩笑來緩解氣氛,可是他的聲音卻是顫抖的,“白天,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我真的很難過。”

“不要難過了,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你不會。”他搖着頭。我的心也沉了下去。當我說出我不是同志時,郁夏已經失望了吧。當溫雪堅定的說出自己的情感,我看到了郁夏沉靜的面孔下的失意。

當有一天,我踏進婚姻的墳墓,我們的友情,又怎麽能繼續?終有一天,郁夏會離開我,去尋找他生命中的白馬王子,是這樣嗎?

這一切,都讓我難過。難過的不是郁夏一個人,還有我。

第一次的,郁夏拿着那樣絕望的眼神看着我,他的眼裏寫盡了哀傷。我伸出手去,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然後,我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這是第一次,我主動牽住他的手。他愣住了,一動不動,過了幾秒鐘,他才将手翻了過來,覆到了我的手上。我們的手緊緊相握。

我的心跳出了胸膛之外。

我輕輕的抽出了手:“郁夏,答應我,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好嗎?”我想,我是自私的。我想就這樣,擁有着郁夏的友情,一生一世。

2、兄弟情深(10)

在農歷新年越來越近的日子裏,我去了溫雪的家,正式确認了我和溫雪的戀愛關系。我給媽媽打了電話,向她彙報了這件事。現在,她們不用為我操心了。

郁夏卻越來越憔悴。我心疼郁夏,眼睜睜的看着他消瘦下去,卻無能為力。我知道他的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很不好。

仿佛知道一件珍寶即将失去,我珍惜着我們擁有的時光。那些日子,我每天下班後都趕去郁夏的家,冬天的夜晚和清晨特別冷清,可是,為了能夠天天見到他,這一點凍又算什麽?

郁夏嘴裏說着不要來回奔波了,可我知道他心裏是願意的。就讓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會很好吧。

“你都來回跑一周了,下星期我去你那兒吧。”郁夏對我說。

“我不許。”我說,“快過年了,我工作比較閑,還是我來找你吧。”我想郁夏會拒絕,沒想到他竟然不再反駁了。

每天我騎着郁夏的摩托,奔波在這個城市裏。每天見到郁夏,我是開心的。

我常常說着小笑話逗他,他也配合着我的玩笑,臉上露出了笑容。可是我暗暗觀察了許久,在離開我的視線後,他的臉上卻愈加沉重。

我知道,郁夏有心事。也許他還沒有從上次的事情中走出來。可是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和溫雪公布戀愛的緣故吧。

他有着重重的心事,卻不肯對我訴說。而我,也不能去問。有好幾次,他欲言又至,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麽,我想要他說出來,可是又害怕他說出來。

周末那天,郁夏早早的起了床,在洗手間洗漱。我本來想再賴一會床,想了想,我也爬了起來,走進了洗漱間。

郁夏正從口袋裏拿什麽,我悄悄的走過去,看他在做什麽。我看清楚了,他拿出的是一個折疊的藥包,打開,是幾顆藥丸。

“你怎麽了?”我問他,“你在吃什麽藥?”

他吓了一跳:“你怎麽起床了?”

我指指他的藥:“你怎麽了?”

“我最近總是覺得很累,醫生說我缺乏免疫力,給我開了一些提高免疫力的藥。”他走到衛生間裏屋,打開馬桶蓋,将藥“啪”的一聲扔了進去,“我讨厭吃藥。我再也不吃了。”

“嗳,”我制止他,可是他已經将藥扔了進去,盒上馬桶蓋,然後按了按鈕,水“嘩”的一聲将藥沖的無影無蹤。

“怎麽扔了,你吃一點,增加點免疫力也對啊。”我說他,“你看你,這一段都瘦了許多。”

“我煩吃藥。”他沖我笑笑,“我自己煅煉身體,也能提高免疫力的。”

“你呀,不聽話。”我說他,“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不要讓我再逮着喽。”

“聽你的。”

有一天晚上,我到郁夏那裏時,他還坐在發呆。

我脫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嗳。”他一動未動。

“還在等我啊,你先睡嘛。”

“我今天遞交了辭職信。”他說。

“什麽?”我一下子蹦了起來。“我不許你這樣。”

“我也沒辦法,我爸爸要我回家,我有什麽辦法?”他說,“我也不想走,我也不想離開你。可是……”

“可是什麽?”我有點絕望。

“爸爸媽媽年歲大了,他們需要我照顧,爸爸的生意也需要我來打理。我不能自私的一個人留在這裏,把他們留在家裏。你也知道,他們以前常年在外地,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才回到了家鄉。我是他們唯一的兒子,我應該回去。”

他拿出爸爸媽媽說事,我能說些什麽?可是我知道,這絕不是他離開的原因。

我看着他:“你是因為我才離開的,是嗎?”我直視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事情的真相。

他搖了搖頭,眼神裏充滿着憂傷:“不是的,白天,跟你沒有關系。真的,我不騙你。”

“可是,你不能再等等嗎?”

“我又沒說立刻要走啊。我陪你到放假的時候我再回去。”

“我不要你走。”

“不要再小孩子氣了,好嗎?”他對我說,可是我轉過身,不離他了。我感覺他站在我身後,許久許久,我沒有動,他也沒有動。然而他終于走了過來,在後面輕輕的擁抱了一下我。我的眼淚潮濕了,我擡起手,将眼角的眼淚拭幹。

那晚睡覺的時候,我睡在床上,郁夏睡在沙發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客廳裏的郁夏顯然也沒有睡着。第二天我早早起來去上班,他也要起來。

“你就不要起來了。”我說。

“反正我也辭職了,我就去你那兒吧,也不用你來回跑了。”我們走到摩托車前,他說,“我來騎吧。”

我坐在他的後面,心裏充滿着悲傷。我緊緊的摟着他的腰,這一次,我沒有在意有人看我們的目光。他一只手握着把,另一只手,輕輕的覆在了我的手背上,只那麽一會兒,他又松開了。

新年前最後的日子裏,他一直陪着我。我去上班,他呆在家裏,除了上街購買吃穿用品,他哪兒也不去。我一下班就匆匆趕向家裏,溫雪幾次約我出去,我都拒絕了。我們都想盡可能的把時間留給彼此。

那些天裏,他一掃往日的憂郁,每天帶着笑容。我知道,他不想我難過。可是,我又怎麽能不難過?

每一天我下班,他早早做好了飯,等我回來。吃完飯,我們或聊聊天,或看看電影,打打游戲。我很想時間就這樣靜止不前。

有許多次,我都想告訴他,你留下來,不管你要我怎麽樣,我只求你留下來。可是話到嘴邊,我終究沒有說出口。

那天吃過飯後,我們坐在客廳裏閑聊。他靠在沙發上,我的頭靠在了他的肩上,我沒有挪開,他也沒有說什麽。

我們坐在那裏許久,然後,他打破了沉默:“溫雪是一個好女孩。”我默然。他繼續說,“我知道,溫雪很愛你。你一定要善待她,一定不要辜負她。”

我能夠說些什麽?這些話,我明明知道他是對的。他明了一切,只希望我會過得幸福。

“你以後想怎麽樣?”

“就這樣,還能怎麽樣?”他淡然一笑。

“你就這樣一個人過嗎?”我問他。

他看看我,眼神裏有一種複雜的情感。然後他笑着說:“也許我會找一個我愛的人,你不要再為我擔心了。”我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我不希望他一個人,可是我又不希望他會去找別人。

他認真的觀察着我的表情:“你不希望我幸福嗎?”

“不,我希望你幸福。”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會這樣啊,郁夏。

明天,郁夏就要回家了。在前一天,他已經打點好一切。他退掉了東城的租房,将行李搬到了我這兒。看着牆角的行李箱,我的心裏有百般種滋味。該說的話都已經說過,我們相對無言。

夜深了,我招呼他睡覺,明天還要一大早起床。他點點頭,我們洗涮完,他拿起一床被子,扔到了沙發上。

我說,“今晚就不要睡沙發了。”看他望着我,我艱難的解釋,“今晚睡床上吧,明天你就要走了,要好好睡一覺。”

他不再堅持。默默的走到了房間。他躺到了床上,将被子胡亂的蓋在身上。我彎下腰,将被子抻好。我坐到了床上,準備躺下來。沙發的被子我沒有去拿,他也不曾去拿,心照不宣的,他掀開被子的一角讓我躺過來。

我們再一次同被共眠。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每一次,他擁着我入睡的情形,心裏既甜蜜又辛酸。

現在,我們雖然蓋着一床被子,可是我們之間還是有距離的。我們都不打破這距離。燈關住了,房間暗了下來,只有窗外映過來的隐隐的月光。我沒有睡着,他也沒有睡着。

他伸出手來,在黑暗裏,我看到他在用手拭淚。他是一個堅強的人,從不曾在我面前流過眼淚。我的心裏更難過了。察覺到我還沒有睡着,他的手從臉上朝上,順勢伸到了頭下面,以掩飾他剛才拭淚的動作。

他的兩手交叉着放在頭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的頭向他靠去,然後,我躺在了他的臂彎裏。他一動沒動,我也沒有再動。

過了許久,他輕輕的将手從頭下抽出來,然後,溫柔的摟住了我。

我突然就流淚了。我翻過身,将頭埋在他的肩頭,任淚水流淌。他輕輕的替我拭淚。

我睡着了,在夢中,他朝我笑着,然後轉身走開了。我呼叫他的名字:“郁夏,郁夏。”我大聲的說,“別走。”

他推推我:“你做夢了。”我醒來,臉上全是濕的。天已經微亮了。

我擡起頭來看他,他也拿着如水的溫柔看着我。面對如此柔情,我又能怎麽樣?我很想告訴他,你留下來,我會陪你,一生一世。可是,這可以嗎?

我抑制住內心的一陣陣沖動,只拿着悲傷的眼神看他。也許我吻他一下,他就不會走了。可是,我不能。這樣我們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深淵吧。我不能這樣。可是,我不想你走。我是真的不想你走。而天,已經微亮了。

他拿起行李,打開門,我靠在門前看他。眼裏滿是不舍。他轉身走開了,我沒有送他。我不想忍受再一次的分離。他放下行李,轉過身來,我以為他要留下了,而他,只是轉身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

“保重。”他的手伸向我的胸前,拿起那枚幸運符端詳,“白天,祝你幸福。”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他轉過頭,離開。我關上門,身體順着門板滑到了地上。

我坐在地板上,號啕大哭。

3、分開以後

一天一夜,我沒有出房間。我不吃不喝,就這樣怔怔的坐着。

有人敲門。我沒有應答。敲門聲越來越急促,我打開門,是溫雪。

“你怎麽了?”

“他走了。”我說。

“回家過年了嗎?”

“他不回來了。”

溫雪也在我旁邊坐了下來,輕輕的摟住我。過了許久,她才開口:“今晚公司舉行新年晚會,你要參加嗎?”

我搖了搖頭。溫雪站起來,打電話,然後告訴我,她也不去,她要陪着我。她去廚房做了吃的,然後遞給我,我搖了搖頭。她端着飯的手一直伸着,固執的不肯收回。我不得不接了過來。

随便扒拉了一點東西,我覺得自己又緩了過來。

電話響了,我忙掏出手機,一定是郁夏。然而不是。是媽媽。

“白天,你怎麽還沒有回來,你什麽時候回?”

“我就要回去了。”我機械的說。

“怎麽了?和溫雪吵架了嗎?”

“沒有,我們好的很。”溫雪對着手機說。

媽媽聽到了溫雪的聲音,興奮的說:“溫雪,是你嗎?今年過年,你要和白天一起來過年啊。”

“我……”溫雪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你一定要過來,”媽媽的話語轉向我,“白天,你一定要帶溫雪回來,讓我和爸爸看看啊。”

溫雪看着我,我無聲的向她點點頭。她甜甜的笑了:“阿姨,白天說了,過年我們一起回去。”

我帶溫雪回了家。所有的人都開心,只有我不快樂。

要睡覺了,房間裏只剩下了我和溫雪兩個人。我坐到床邊,溫雪也坐了下來。媽媽已經将床鋪收拾整齊,整個房間裏彌漫着淡淡的清香。

我們許久沒有說話。溫雪打破了沉默:“鋪一下,我睡地板吧。”

我忙說:“我睡地板。”我在地板上鋪了一床被子,然後躺下。溫雪看了我一眼,睡到了床上。

黑暗裏,我的思緒翻飛,我的未來是否就要與這個女孩牽絆在一起?我們會走進婚姻,沒有人在乎你幸福或者不幸福。我這樣悲哀的想着,久久不能入睡。

可是又能怎麽樣?我性格裏懦弱的一面又顯露出來,我輕易的認了命,向世俗低頭認輸。

在父母親朋的催促下,新年剛過,我和溫雪便舉行了訂婚儀式。

最高興的是爸爸媽媽。當然,還有溫雪。我站在臺上,面對親朋的祝福,我像一個木頭人,而我的眼角漸漸潮濕。我想起了郁夏,從此以後,我們只是路人。

我拿手擦幹了淚水。媽媽說我是太激動了,而她,又怎麽能明白兒子的心?

日子如往常一樣,與以往并沒有什麽區別。除了溫雪的爸爸媽媽,同事們都不知道我們訂婚的消息。溫雪從不張揚,我們還如以前一樣,不溫不火的走着每一天。

而我一個人的房間裏,少了期待。每到周末,再也沒有了那個可以相伴的人。

沒有了郁夏,我的生活變得毫無意義。我很後悔。我該說出對他的情感,我該請求他留下來。那些天,我反反複複的想着這些事情,最後卻化成了一聲嘆息。

唯一的快樂時光是和郁夏通話的時候。幾乎每天,我和郁夏都通一次電話。我們随意聊着什麽,有一搭無一搭的說些閑話。

只有在和郁夏通話的時候,我才如枯木逢春,寂寂的心才能夠蘇醒。挂掉電話,我的心再一次沉入暗夜。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多月,我發現情況有了些微的改變。

以前,每一次都是郁夏主動打電話過來,後來他主動的時候越來越少,變成了我是主動的一方。到了最後,我打他的電話,他也不一定每次都接。過了許久,才回過電話來解釋。

他有許多理由,在忙,沒拿手機,沒聽見,在路上,諸如此類等等。

我胡思亂想,郁夏,為什麽遠離我?是有男朋友了嗎?可是,我不敢問他,我害怕,我一問出口,會得到他的肯定回答。能躲避一天就是一天吧。他願意告訴我,他會告訴我的。可是,他一直沒有說。我也一直沒有問出口。

我決定不再打給郁夏,我要看看,如果我不打給他,他會過多久打給我。一天過去了,沒有他的電話。兩天又過去了,依然沒有他的電話。

我終于忍不住了。第三天,我電話打了過去。沒有回應。一整天都沒有回應。

到了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郁夏,你知道我在想你嗎?我不能沒有你。可是,為什麽你如此絕情,連一個電話也不來一個?

終于,他的電話過來了。

“我等你一天了。”我脫口而出。

“對不起。”他說,“我電話沒帶。”

“你剛回來嗎?”我問他。

“是。”他說。這麽晚回來,一定是有男朋友了吧。

我問他:“郁夏,我想問你一件事可以嗎?”

“你說。”郁夏笑呵呵的。

“我覺得你變了。”

“變了?”他說,“沒有啊。”

“每一次打電話你都不接。”

“這樣啊,有時候我有事,接電話不方便。但我真的沒有刻意不接你的電話。你看,晚些時間我都會打給你。”

“你有男朋友了嗎?”我直截了當的問他。

“我?”他沉吟了一下,“你怎麽這麽想?”

“我覺得你跟我疏遠了。”我很委屈。

那邊長長的沉默,他不說話,也不反駁。我猜對了。郁夏,他有男朋友了。

我有點失落。才分開三個月,他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他竟然不告訴我。我嘆了一口氣。我不怨郁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放棄,我又怎麽能怪他呢?

“我有空就聯系你,好嗎?”他說,“我有點事,我要挂了。”這麽晚,會有什麽事呢?想必他是躲着男友給我電話,匆匆說幾句就挂掉,一定是怕男友聽到吧。

我傷心萬分。郁夏有男朋友了。他一點點的遠離我,越來越少的電話,都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也漸漸的少了和郁夏的聯系,從開始的每天,到兩三天一次,到一星期一次。

那些日子裏,溫雪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有時候,我覺得溫雪不是我的女朋友,更多的時候她充當的角色,是我的知己。我們之間沒有愛,我想她是知道的,她只是默默的守候着我。

關于郁夏的事,我沒有向她提起,這種思念與痛苦,我只能一個人品嘗。

爸爸和媽媽的電話一直打來,一直催我結婚的事。每一次我想大聲告訴他們,我不想結婚,我只想要郁夏。可是,每一次,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

我漸漸的萌生了離開的念頭。我想逃離與郁夏有關的城市。在這個城市,到處都是他的影子,讓我無法呼吸。

我寫好了辭職信,還沒有等我提交上去,我卻得到了總裁的召見。公司總部想要在我家鄉所在的城市設立分公司,有意讓我去任地方經理。

這個消息讓我略略得到了一些安慰。我不用辭職,而可以遠離這個城市,這對我來說是好事。溫雪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面對她的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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