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
陽光透過晃動的白紗,不時的遛進幾縷,若隐若現的,光影掠過,他還在沉睡,只腰間虛虛的蓋了一角,白皙皮膚上的痕跡,使整個慵懶的畫面染上了一層難言的暧昧。
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打破了這安逸的時刻,他不耐煩的轉了個身,把頭躲進枕頭下面,那手機鈴聲依然锲而不舍的追逐着他,他沒法,只能接了,“喂…”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還沒起嗎?維辰,就算錯過了早飯,午飯總得吃的呀。”
“蕭伯向你告狀了?”他還處于似醒非醒的狀态。
“蕭伯問我中午要不要做一道麻辣小龍蝦。因為我在出差,他想讓你高興點。”
“你到加拿大了?”他終于清醒了些。
“還沒,快到了。”那邊傳來了笑聲,“怎麽?這麽快就想我了?”
想你個毛線,只想你不要回來,老子都要被你弄廢了,韓維辰悲催的想,“我想念王阿姨的麻辣小龍蝦,你讓她中午做吧?”
“維辰…”
“什麽?”
“我想你了,還有,我愛你!”
韓維辰手一抖,一不小心就把電話給挂了。他呆呆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章昊前腳剛走,馬修後腳就來了。他看着坐在餐桌前大吃大喝的韓維辰,笑道:“他走了,你就這麽高興?胃口都變的這麽好。”
“你不吃點嗎?這可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麻辣小龍蝦了。還有,我要養精蓄銳,準備跑路。”韓維辰嘟嘟囔囔的說道。
你現在跑得了才怪,但是馬修看破不說破,不想打破他對美好生活的幻想。
“Vicky不是今天演唱會了?你怎麽還有時間過來?”
“我來接你啊!再說,Vicky那邊我現在也幫不上什麽忙,不添亂就好了。”馬修看他吃完了飯,把他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沙發正對着敞開的落地窗門,可以看到大片的荷花池,荷花雖然已經謝了,但荷葉依然青翠欲滴、輕搖曼舞,在碧空如洗下,一片生機盎然。
茶幾上已經擺好了瓜果茶點,還點綴着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馬修頓了一下,才有些後知後覺的看到,在寬敞的客廳各處,都擺放了雅致名貴的鮮花,上次來還沒那麽誇張來着。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他簡直把你當貴婦一樣養了,哈哈哈哈哈哈,真看不出來,昊哥還挺浪漫的。”
韓維辰嘆了口氣,“他可能對‘浪漫’這個詞有什麽誤解?上次還包場帶我去那個‘星海’吃飯,燭光晚餐小提琴,我簡直無力吐槽,他以為他在演偶像劇嗎?都三十多歲的人了。”
馬修忍住笑道:“那個‘星海’還蠻有名的,我一直想和Vicky一起去來着,但你知道的,像這種公衆場合,私密性不高,我們都沒辦法去。”
韓維辰在心理翻了個白眼,Vicky是怎麽瑪麗蘇怎麽來,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他這兩年吃他們的狗糧早就吃撐了,一個小小的餐廳,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維辰,你可能糙漢子慣了,特別是這幾年,滿世界旅行,說得好聽點是浪,說得不好聽點就是流浪,孤家寡人的,估計都不知道戀愛怎麽談了吧?包個餐廳吃個燭光晚餐而已,這是最基礎的操作好嗎?”
韓維辰有些無語凝噎,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反駁,他默默地拿了個橘子吃起來,決定保持沉默。
“其實,維辰,我一直覺得,這幾年你看起來活得很充實很精彩,總是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認識很多不同的人,但我卻覺得你很孤獨。”馬修抱住他說道:“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去挪威,等到了極光,你給我連視頻,當時我其實有些難過,我希望在看到那些很美的風景的時候,有人陪在你身邊。”
韓維辰一把推開他,“我想起來了,那時我和你連視頻,卻聽到Vicky的聲音,你們那個時候就已經搞在一起了吧?還騙我說在做音樂。”
馬修摸了摸鼻子,“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吃你的橘子吧?我找王姨要桂花藕粉羹去了。”
韓維辰笑着看馬修離開。
其實他并不否認這一點,他走過很多地方,走過歲時四季,也走過曠野星海,越讓人窒息的美,越讓人覺得孤獨。天地蒼茫,人就會顯得特別渺小,靈魂也就越覺得無所依。
在鳥巢,韓維辰和馬修剛在座位上坐下,演唱會就正式開場了。
十萬人在鳥巢歡呼起來,聲音一浪翻過一浪,像山崩海嘯般爆發出來。觀衆席是一片光之海洋,熒光棒和舞臺的光影交相輝映,空氣中彌漫着興奮的因子,有如最好的迷幻劑,讓粉絲們陷入一場狂歡的夢境。
恢弘神聖的音樂響起,Vicky如神祗般降落,将這場夢境點燃。粉絲們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響起,當他的臉出現在巨大的屏幕上的時候,分貝聲達到了頂點,韓維辰連忙把耳朵捂住。
不得不說,舞臺上的Vicky有種攻擊性的俊美,就像粉絲評價的那樣,他是為舞臺而生的人。韓維辰在馬修耳邊說道:“Vicky真是一張天生Bking臉,長的很高級,你說有多少人是因為他的臉而粉上他的?”馬修笑道:“你對你寫的東西這麽沒自信?”
這時《BEFALL》的音樂響起,韓維辰想起這首被改了二十幾稿的歌詞,頓時有些頭痛起來。想着Vicky在音樂上真的是有強迫症,喜歡做最極致的音樂,再加上馬修寫旋律上的天賦,他的每一首歌都是精品,每一首都不可複制。和國內流行的那種大衆口水歌或苦情歌截然不同。因為有這樣的音樂品質,再加上天生的舞臺魅力,所以才出道五年,就能在鳥巢連開三場吧?很多人認為他的成功是因為天賦,其實,沒有人比他對音樂更執著。
韓維辰很難形容Vicky的舞臺。那些眼花缭亂的奇幻舞美,後現代藝術的視覺設計,精彩紛呈的高科技光影,包括十萬人的歡呼與合唱,好像都只是他舞臺的背景。而只有他,才是這個舞臺的中心,才是這個世界的王。但在他對着馬修唱情歌的時候,王好像又變成了那個澆灌玫瑰的小王子。
“想要和你私奔到星空深處,只有我和你…”
Vicky乘着熱氣球,繞場到馬修面前,唱完還對着馬修來個飛吻。這邊的粉絲全都炸了,都在說哥哥對着我們飛吻了。韓維辰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應該在座位上,他應該在座位底下。
這首歌唱完,漫天的玫瑰花瓣灑落下來,舞臺上空的煙花也随之綻放。在萬衆矚目中,在極致的盛放中,将隐晦的愛戀表白得淋漓盡致。
晚上,韓維辰一個人躺在床上伸展開手腳,如果不是腳受傷了,他還想打個滾。
夜色蟲鳴中,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寧靜安逸。韓維辰滿足的嘆息了一聲,微信提示音卻突兀的響起。是章昊發信息過來,問他在做什麽?韓維辰沒回,開了靜音,準備裝沒看見。
敲門聲卻響了起來,是蕭伯,問他睡了沒有?韓維辰就不能裝聾了,他應了一聲。蕭伯說先生打電話過來了,問他方不方便接聽?韓維辰哀嘆了一聲。蕭伯忍着笑走進來把電話給他就出去了。
“睡了嗎?”低沉磁性的聲音傳過來,稍微帶點疲倦。
“還沒。”韓維辰悶悶的說道。
“在做什麽?”
“在看書呢,你那邊現在是幾點?”那邊傳來脫衣服的聲音。
“中午了,等下換完衣服就去開會。”
“好像很辛苦。”韓維辰有些困倦的說道,輕輕的打了一個哈欠。
那邊低低的笑了一下,“蕭伯說你今天晚上沒吃多少?”
“嗯,太淡了。”
“晚上吃清淡點好。過段時間就可以拆石膏了,你也想早點恢複吧?”那邊似乎忙完了,安靜了下來。
“維辰”
“嗯?”
“明天晚上也許可以加一道鹽椒牛肉幹?”
“然後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要不要開個視頻連線?”
“再加一道焦香麻辣螃蟹。”
愉悅的笑聲從那邊傳過來,“成交。”
韓維辰吞了一下口水,趕緊翻出一本書,這才拿出自己的手機,接受了他的連線請求,把手機固定好,就裝模作樣看起書了。
暖色調的燈光下,章昊看到了他的側臉,輪廓靈秀,低垂着眉眼,在安靜的翻書。整個人沉靜清澈,有着隽秀的少年氣,像是一幅畫,又像是一首詩。
“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他似乎對長時間的沉默感覺到了詫異,擡起了頭,看着鏡頭,瞳仁如兩顆黑色的寶石,透澈明亮,章昊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些像才反應過來似的,“就這樣看着你就好了。”
韓維辰又側過頭去,嘀咕道:“那你慢慢看吧?”耳根卻紅了起來。書上的字卻是一個也看不進去。明明是什麽都做過的人,卻玩起了純情,真是要命。
窗外的秋蟲卻依然歡快的叫着,無知無覺,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