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用的、是、右手？”
以一種詭異的腔調，那只頭顱在自己耳邊開口了。
從一開始的氣若游絲，到後面幾乎是在吼叫。
戚闵一開始還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但想明白後，冷汗就下來了。
随着班主任頭顱的一聲大吼，考場內所有人都停下了書寫的手。
沒有了“沙沙”作答聲的考場，寂靜得詭異。
戚闵顫抖着用左手握住筆，試圖重新寫字。
手心的汗水打滑，一不小心就把筆弄掉在了桌子底下。
戚闵彎下腰去撿筆，趁機從腿和椅子底下的空隙裏看出去。
就見身後所有人的五官如同加熱的蠟燭一般融化了。
跑！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戚闵一躍而起，推翻了桌椅。
傾倒的桌椅勾倒了前後左右圍過來的一群人，打開了一個缺口。
戚闵抓住機會，瘸着腿沖出了教室！
“考試期間、不得、離開、考場！！！”
身後的頭顱尖叫着，呼嘯着追趕而至。
與此同時稍微落後一些的位置，傳來一陣“啪嗒啪嗒”，像是踩在軟體動物身上一樣的聲音。
擠壓、爆裂、汁水四濺。
戚闵咬着牙，忍着左小腿鑽心的劇痛，頭也不回地往前狂奔。
一步并做兩步幾乎是飛下樓梯，還沒站穩就繼續往下奔跑。
就這樣連下三樓，一路沒有停頓地沖到校門口。
然而在看到校門外彌漫着的古怪霧氣時，戚闵緊急停下了腳步。
在校門的交界處回頭看，戚闵頓時頭皮發麻。
只見視線能觸及到的教學樓和辦公樓裏，走廊上密密麻麻擠滿了那種像是融化了的蠟人一樣的怪物。
他們争先恐後，一個擠着一個，像潮水一般向自己的方向湧來。
但因為慢了高三七班的同學一步，至今沒有到達廣場。
幾個心急的直接從樓上跳了下來，“啪叽”一聲摔成一灘。
幾秒後又蠕動出不成形的手腳，以一種畸形的形态爬行着向自己高速移動。
有了這個先例，其他蠟人們有樣學樣，紛紛下餃子一樣從樓上躍下。
戚闵：王德發！
随着一陣落雨般的“啪叽”聲，聚到廣場上的蠟人們越來越多。
他們與高三七班的同學融合，形成一個支着無數雙拼湊的人腿，腹部巨大足有八到九米高的蜘蛛怪物。
這個蜘蛛怪張開鉗狀巨嘴，一聲嘶鳴，無數腐蝕性的液體從口器中噴出。
伴随着令人牙根發酸的“嘶拉”聲，周圍幾十米的水泥地上被濺射出一圈半圓形的坑洞，并冒出陣陣白煙。
良好的視力讓戚闵看到蜘蛛怪腹部上長着一張張沉睡的人臉，他甚至看到了郝鵬的臉。
與此同時，嘶吼着高速飛行的十幾個監考老師的頭顱已經抵達了校門口。
他們猙獰的面容堪比蜘蛛怪。
看着校門外格外不詳的濃霧，戚闵不再猶豫，瘸着腿一頭紮了進去。
十幾個頭顱一下子剎不住車，也跟着一馬當先沖了進來。
然而緊随其後的蜘蛛怪卻猶豫了起來。
看着自己龐大的身形，蜘蛛怪踟蹰地在原地半蠕動、半爬行了一會兒。
好半天才邁開幾截人腿組成的長腿，慢吞吞地進入濃霧之中。
那樣子看着竟然相當小心翼翼。
其餘抵達校門口的蠟人一齊在濃霧邊緣停下了腳步。
默默地看了看似無害的霧氣一會兒，所有蠟人開始默契地往遠離濃霧的方向移動。
過程中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走動的蠟人們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向天空。
一直只在校門外徘徊的濃霧，不知何時彌漫進了校園裏。
乳白的霧氣就像一只活物，瞬間吞噬了所有仰着頭靜默如同雕像的蠟人。
過了一會兒，霧氣散去。
整個中學連同那些蠟人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戚闵喘息着在濃霧中奔跑。
拐了幾個彎，身後呼嘯的監考官人頭突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戚闵還聽見了更後方，蜘蛛怪的嘶鳴變成了尖銳如同嬰孩般的啼哭。
巨大的打鬥聲傳來，腳下的地面都開始有些不穩。
戚闵的右眼皮狂跳。
他腳下不停，經過一個只剩一堵牆的破敗建築時，迅速拐了個彎，朝那個方向跑去。
在抵達的一瞬間，戚闵立馬彎腰蹲下，借着突出的半截牆體遮擋自己的身形。
下一秒，一個巨大的，十幾層樓高的陰影從霧中顯現。
對方彎下腰，那張帶着牛角骨質面具的臉降下來，分開濃霧看向幾米處的下方。
左右轉動着房間一樣大的頭顱，對折身體的巨人再次起身，緩緩向發出動靜的方向走去。
行動之間對方身上鴉羽般的鬥篷直接拂塌了一半的石牆。
手中拖着巨鐮的鐮刀在轉彎時輕輕擦碰了一下，又撞掉了另一半。
并沒有在意這一堵小小的石牆，這個巨型怪人沒有停留，直接朝着前方蜘蛛怪發出打鬥聲的地方走去。
很快那個方向的打鬥聲就停止了。
死一般的寂靜中，曾經是石牆的廢墟裏，戚闵大氣不敢喘地貓在牆角形成的三角支撐帶間。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巨人的腳步聲才重新開始朝另一個方向移動。
戚闵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了一下。
仔細确認自己所在的區域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動靜。
小心地不發出任何聲音，他緩緩從廢墟中爬出來。
極力壓制着塵土飛揚環境引發的咳嗽，戚闵剛從廢墟中探出頭來，就對上了一雙眼睛。
戚闵的呼吸頓時一滞。
這是一個小女孩，頭上綁着頭紗，穿着芭蕾舞一樣的乳白色紗裙。
蘋果一般紅撲撲的臉上，鑲嵌着一雙幼鹿一般的大眼睛。
然而戚闵并沒有因為對方看似無辜的外表而放松。
在見識過濃霧中的種種詭異之後，這種日常的場景反而引起了戚闵極大的警惕。
他甚至都沒有聽到小女孩接近的腳步聲。
更何況坐在穢土飛揚的廢墟之上，小女孩纖塵不染。
這一切看上去甚至比那個巨型怪人還要不正常！
戚闵一動不動地開始裝死，渾身的肌肉則緊繃着，随時準備跑路。
看着灰頭土臉渾身僵硬的戚闵，小女孩長長的睫毛忽扇了兩下。
并沒有像戚闵想象的那樣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或者突然從腳下露出更大型的怪物。
她把食指伸到鼻子前，搭在嘴上，對着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瞪大眼睛的俏皮樣子令他感到一陣親近和熟悉感。
戚闵看着對方輕巧地跳下廢石堆，“噠噠噠”地往怪人行走的反方向跑去。
小女孩跑了幾步，一回頭見戚闵還在原地，小手風車一樣地揮動，示意戚闵跟她走。
看上去很着急。
于此同時，從身後又傳來一陣詭異的響動，如同密集的蜂群振翅。
戚闵呼吸發緊。
猶豫了不到一秒，決定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迅速地從廢墟裏爬出，戚闵盡量不發出聲響地跟在小女孩身後。
在可見度極低的濃霧中，小女孩的身影就像是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地移動，但一直保持在戚闵能跟得上的速度。
此外，戚闵也發現，小女孩總是能精準地避開那些發出響動的區域。
就這樣，也許是過了幾天，也許是過了幾個月。
在霧中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也失去了饑渴和疲憊，然而時刻緊繃的精神已經拉到了極限。
就在戚闵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前方傳來了熙攘的人聲。
一座醫院撥開濃霧，顯現了出來。
是臨江市的東城醫院。
戚闵如同沙漠饑渴了幾天的旅人奔向水源一般，踉踉跄跄奔向那座醫院。
在接近那座醫院幾十米時，戚闵停了下來，一邊平複喘息和心跳，一邊觀察着四周。
只見周圍的濃霧，像是摩西分海般，被一堵無形的牆壁阻攔在東城醫院幾百米外。
濃霧中不斷有人抵達這裏。
有的開車，有的步行。
有拖家帶口一臉愁容的，有面色平常如同散步的。
仿佛這只是一所普通的醫院，而他們也只是來醫院看病的普通市民。
起碼大家都是普通人類的外形，神态也很正常。
透過醫院大門的玻璃，可以看到幾個穿着紅衣的引導志願者在人群中走來走去。
一個保安站在玻璃門外，正若無其事地引導着進入醫院的人流。
一切看起來歲月靜好。
之前在霧中驚險的經歷，如同鏡花水月一般。
環顧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
醫院的主樓大門上，挂着長長的LED電子屏幕，最右邊顯示着年月日時間。
此時離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也只過了幾個小時而已。
心情平複下來後，戚闵才注意到，剛剛一直在前面帶路的小女孩不見了。
戚闵心頭一跳，四處搜尋，最終在不遠處見到了小女孩的身影。
對方站在離他十幾米，濃霧和醫院的交界處。
“你……不來嗎？”
戚闵若有所感，問道。
小女孩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用目光催促着戚闵進入醫院。
“你叫什麽名字？”
戚闵又問，對方依舊不答。
戚闵垂下眼睑，最後看了小女孩一眼，沖她點了點頭。
随後邁開步子，獨自走向醫院。
看着戚闵的背影消失在醫院門口，小女孩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略顯無奈的神情。
身影漸漸淡化、透明，最後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女孩消失的一瞬間，醫院的場景再次往外擴散。
馬路、商店、住宅，以及街上逛街的人群，一一顯露出來。
一切都跟往常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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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命：突然跑酷。
商靜水：默默套上蜘蛛怪的玩偶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