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中戚闵一直觀察着對方臉上的表情。
聽完對方的話，戚闵移開視線，話題一轉，他問道：“現在209的租客，是什麽時候來的？”
鄒家華被問得一臉懵。
“209，就那個……渾身包起來的、老是低頭駝背、不愛說話的……記得不？”
戚闵上下比劃了下。
這麽一問，鄒家華倒是想起來了，他眼神古怪地看了戚闵一眼：“哦，他啊……那個人……他是跟你同一天搬進來……就前後腳，你剛付完錢，他就來了……”
上午11點17分，戚闵坐在“亮哥早餐店裏”，眼睛盯着餐館後門。
熱騰騰的炒面端了上來，戚闵心不在焉地吃了兩口。
雞蛋有點蟹黃的味道，面條也足夠勁道，真香！
戚闵投入地嗦面，暫時忘記了煩惱，吃完面又旋了一碗牛雜湯。
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再次要了碗牛雜湯，戚闵葛優癱在座位上，慢慢吸溜着湯，一邊打開手機，看着房間裏的監控。
手機屏幕映出靜止的畫面。
房東離開後，戚闵過了一會兒也鎖了門離開屋子。
戚闵在這個城市沒有朋友，寝室也已經退了，如果今天依舊沒有抓到進他屋子裏的人，就去旅館對付一晚。
如果明天還沒抓到，他打算直接報警了。
雖然沒有證劇，從頭到尾基本都是自己的揣測，但戚闵很肯定，馮小芸就是苗立軍殺的，現在張丁文十有八|九也遇害了。
苗立軍當初在殺害馮小芸後，沒有立即離開公寓，可能是因為害怕跟馮小芸同時辭職退租，會引起懷疑。
但過了這麽久，依舊沒有離開，是有不得不待在這裏的原因。
比如，馮小芸的一部分屍體或者血液，并沒有處理幹淨。
戚闵之前推測203可能是案發現場。
在送走房東後，戚闵關掉監控，在房間裏仔細尋找了一番，重點是浴室，但并沒有找到什麽血液氧化發黑的痕跡。
跟房東所說的一樣，這房間幹幹淨淨。
牆面是陳年的破損牆皮，并沒有重新粉刷過的痕跡，家具地板也沒有什麽損壞的地方，那麽之前這裏是案發現場的想法基本可以推翻了。
苗立軍很有可能，是把馮小芸引到自己房間裏殺害的，并且在房間裏留下了比較明顯的痕跡。
怕引起房東懷疑，然後報警，他不得不花好幾個月，在打工的空餘時間，清理屋子。
本來應該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想想最近新晉的失蹤者張丁文，還有昨天中午遇到苗立軍時的情形，戚闵覺得對方可能又得重新清理了。
如果真是這樣，現在報警就可以直接人贓并獲。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一切都是苗立軍的障眼法。
他的房間也許根本不是案發現場，苗立軍依舊滞留在公寓，也不是擔心被懷疑，而是因為對方足夠自信。
所有的痕跡都已經被處理好了，就算別人把他的房間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出什麽。
自己昨天遇到苗立軍，也只是一種誤導。
畢竟時機也很湊巧，之前一直沒發現對方跟自己住同一棟公寓，偏偏昨天中午，自己剛打完電話，得知同事失聯，二人就相遇了。
對方提着可疑的垃圾袋，穿着膠鞋，一幅在清理房間的樣子，身上還有一股古怪的味道，态度躲閃。
就差直接告訴戚闵：我有問題，快報警抓我！
這就是為了讓他産生懷疑，并且下意識認為，自己是在房間裏清理屍體的。
自己如果報了警，而警方又找不到證劇，甚至在爛尾樓後面都找不到屍體，那麽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甚至不到十二個小時，就得放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苗立軍就是一個冷酷、清醒、強大的對手，一個思維缜密的殺人狂！
這樣的人，錯過這一次，你要再想抓住對方的馬腳，很難。
再加上房間裏來無影去無蹤的另一個人，令戚闵很是忌憚，在摸不清對方到底是誰的時候，他不得不重新評估苗立軍的危險性。
兩種可能，報警卻會導致全然不同的結局。
如果可以用其他理由，比如入室偷盜來抓住兇手，就可以把風險大大降低。
但問題是，對方會上套嗎？
一碗湯喝了半個小時，監控裏房間連根毛都沒有。
正要關上手機喊老板來結賬，監控裏有了動靜，畫面內，上鎖的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露出了昏暗的走廊。
戚闵頓時坐直了身子。
縫隙慢慢拉大，一個人影閃進屋內，對方進屋後反手關上門，擡起頭。
因為正對着書桌上的攝像頭，面部五官被拍得清清楚楚。
那張臉，正是戚闵開封菜的同事，苗立軍。
關上門後，苗立軍徑直往廁所的方向走來，在即将走出拍攝範圍時停住，從鏡頭裏可以看到苗立軍的胳膊和一部分衣櫃。
衣櫃門被打開。
因為視野所限，這個角度，戚闵只能看到一半打開的衣櫃門和苗立軍晃動的半邊肩膀。
依稀能猜到對方是在衣櫃裏找東西，但是看不到他在找什麽。
過了一會兒，對方關上櫃門，再次出現在鏡頭中。
背對着鏡頭往外走，苗立軍雙手空空如也。
……這要麽就是他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要麽就是那件東西很小，直接放兜裏了。
開門前對方先打開了一條縫觀察了一下，然後才打開門出去，臨走前還不忘關門。
戚闵：“……”奧利給。
随手關門，真有素質，給你點贊哦！
又等了好幾分鐘，對方沒有再回來，戚闵放下手機，松了一口氣。
走出店門，戚闵站在大馬路上看着藍藍的天空，點開撥號鍵盤報了警。
一開始說是自己同公寓的同事撬鎖進入他的房間，拿了什麽東西出去了，那邊的接線員還沒有太在意。
戚闵猶豫了一下，就把最近的經歷都說了，包括一開始看到出租房裏的女裝，自己的猜測，以及這段時間房間裏的東西老有人動過。
“……開封菜裏有個跟我一起打工的同事，跟他關系不好，最近失蹤了。他失蹤那天，我在樓梯上撞見過這人，他手上提着垃圾袋，有一股血腥味。”
對面果然重視起來。
戚闵這時看見路邊小攤上有一個煎餅攤子。
在飯店坐了半個多小時，感覺吃進去的午飯都消化完了。
挂了電話戚闵去買了個煎餅，多加薄脆，站在攤子上吃完再要了一個，又去隔壁水果攤上買了點水果。
等他逛完一圈，大包小包地提着東西回到公寓，已經是一點多了。
公寓樓下停着兩輛警車，旁邊是一群圍觀群衆，戚闵還看到了202的瘦子和204的豬肉大哥。
他們抱着膀子在一邊看着，還交頭接耳。
戚闵心說，怎麽？大哥今天豬肉不用出攤嗎？
繞過門口的圍觀群衆，戚闵提着一大袋東西走到二樓，自己的房間門開着，門口站着一個便衣。
房間門口倒是沒有拉線，那便衣正低頭按着手機。
沒有停留，戚闵上了三樓。
三樓門口拉着警戒線，戚闵走過去探頭一看，只見一名痕檢人員正蹲在地上拍照，另一名警察站在一邊。
房間的狀況比戚闵想象的還要糟糕，牆壁上有濺射狀的血跡，粉刷了一半，地上靠近門口還有不同于木質地板的深色痕跡，這痕跡一直蔓延到衛生間處。
衛生間的門打開着，裏面的瓷磚倒是被清理幹淨了，但是地上的水盆和盥洗臺裏泡着什麽，血呼啦差的，盥洗臺邊上還擺着切割工具。
老實說，雖然很吓人，但看到這些，戚闵反而松了一口。
因為有了眼前這些，苗立軍，絕對跑不掉了！
沒有變成高端局真是太好了！
可惜，要是那天在車上遇到張丁文的時候，自己不要管什麽打工，直接下車就好了。
正思索間，戚闵聽到一聲呵斥。
“喂！幹什麽的！沒看到警戒線嗎！”
回過頭來，只見另一名警察正站在他身後，表情不善地看着他，眼神裏帶着懷疑。
裏面的警察聽到動靜，也轉頭看了他一眼。
戚闵如同見了親人一般迎了上去：“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來了！我就是那個報警人！”
親熱的态度搞得那個警察一愣一愣的。
聽戚闵解釋完之後，對方的态度就緩和了很多。
“這裏已經拉了警戒線了，非相關人員不得入內……如果想了解更多情況，得等我們回一趟局裏……正好，我們也有事要問你。”
那警察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從戚闵油汪的嘴角，鼓起的肚皮，到手上提着一大堆的水果小吃零食。
警察同志：“……”
好家夥，擱這過年來了！
解釋的過程中，這位自稱害怕極了的報警人甚至打了個飽嗝，空氣中頓時彌漫着一股韭菜味。
一邊是血淋淋的命案現場，一邊是拿着橘子問他吃不吃的報警人，警察同志的心情很複雜。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帶上身份證的戚闵也上了警車。
過程中，警察同志建議他先把零食水果放在房間裏，但戚闵執意将其帶上了警車。
這倒不是因為戚闵是個不看場合的吃貨。
而是兩手空空，身後還跟着警察，這樣式上了警車，實在是太像犯罪嫌疑人。
這要是傳出去了，解釋起來都費勁！
雖然提着吃的，也沒有好多少，但起碼心理有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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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命（吃撐）：警察怎麽還不來，我好怕怕啊！（旋了一個韭菜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