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天空劃過一道白痕,緩緩落在機場。
李鶴東下了飛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氣,北京初冬的空氣。
他回來了,從千裏之外的巴黎,回到這座滿載着他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的城市。
陶陽穿着兩周前飛去巴黎穿的那套衣服,戴着一副墨鏡,站在李鶴東身邊,“東哥,你準備好了嗎?”
“沒有。”,李鶴東有些茫然地看着機場內來來往往的乘客,他終歸是要回來的,可回來了,卻沒想好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謝金回心轉意,“謝金他這段時間都在演出嗎?”
陶陽眨了眨眼睛,謝金演不演出這事他還真沒問過,“應該是演出的吧。東哥,你一會準備回哪兒?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劇社。”
回哪兒?李鶴東扭過頭看陶陽,他好像只有和謝金的婚房可以去,可是去了會不會碰上謝金?李鶴東想着之前謝金一臉決絕地拉着行李回了老房子的樣子,他應該不會主動回他倆的房子住吧。
“我送你回你倆的婚房吧。”,陶陽一早就盤算好李鶴東會想什麽,所以,現在也幫李鶴東做好了決定,“正好順路,走吧,東哥。”
即便李鶴東在車上給自己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設,包括看不見謝金不要太難過,萬一看見謝金自己也不要太失态等等,陶陽透過後視鏡看着坐在後面有些焦慮的李鶴東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沒有笑出來,能讓李鶴東這副樣子的恐怕他一輩子都遇不上幾個,當初李鶴東跟他師父的事陶陽也只是聽說了個皮毛,到底不是親歷者,而現在倒是讓他趕上現場直播了。
“東哥,一會兒到家我幫你收拾收拾在走吧。”,陶陽準備岔開話題讓李鶴東放松一點,畢竟謝金并不在家裏,李鶴東心裏這跟弦可不能繃得太緊,不然後面可就得崩了。
“好。正好之前托朋友帶的雨後龍井還有點兒,你一會兒帶回去喝吧。”,聽到陶陽的話,李鶴東才放下心裏的焦躁,扭過頭透過玻璃看向窗外初冬北京的風景。
葉子早就掉光了,光禿禿的枝幹在冬天的寒風裏左右搖晃。路上的行人穿着還不算厚重的冬衣戴着圍巾,形色匆匆地行走着。李鶴東看着那各式各樣的圍巾愣了神,他和謝金也有一對同樣款式同樣顏色的圍巾,每到這個時候,謝金就會把它們翻出來連着秋天換下來的秋衣一同送到洗衣店清洗。等拿回來,謝金便多了一項監管李鶴東戴圍巾的工作。李鶴東不喜歡戴圍巾,因為從小戴圍巾被調皮的同伴拉着勒過脖子,長大後一戴上圍巾就覺得沒有安全感,便找着各式各樣的借口逃避戴圍巾。而謝金最不吃他這套,無論他說什麽,都會在臨出門前将圍巾套在他脖子上,還會系一個李鶴東不能單手解開的扣。謝金吃準了李鶴東不會為了解開圍巾而放下手裏的大褂包才敢這麽做,雖然每次李鶴東空出來的手都會握成拳頭敲打他幾下,謝金也不在意,夫妻之間的小情趣嘛,樂在其中。
“東哥?東哥?”,陶陽看李鶴東愣神,不由得多叫了幾聲。眼看着李鶴東從回憶裏醒過來,轉過頭來看他才繼續道,“我們到了,一起上樓吧。”
今天謝金很高興。
後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雖然之前和謝金說開了,但是尚筱菊面對現在笑得跟朵花一樣的謝金還是緊緊抱住了孫子钊的胳膊。都說看見李鶴東滿臉帶笑一定是有人惹了他,可放到謝金身上也不會錯,畢竟太瘆人了。謝金笑的就連看見自己今天晚上跟下午請假來不了的章老師一場都沒沖到張宇辦公室跟他說道說道,這實在太奇怪了!
“包子,你說謝爺是不是受刺激了?”,尚筱菊害怕,努力往孫子钊身後躲。孫子钊拽了幾下沒把人拽出來,只好嘆了口氣道,“上次謝爺這麽高興好像還是跟東哥結婚那陣。估計是東哥要回來了吧?”
李鶴東要回來了?!尚筱菊顧不得躲,趕緊轉過來盯着孫子钊的臉,“真的假的?你的信息準嗎?”見孫子钊點了頭,順便告訴他這消息是從張雲雷那邊傳過來的。尚筱菊只得哀嚎一聲,小一個月之前他跟李鶴東被謝金抓包,差點兒死臺上的事他還記得呢,這李鶴東回來還不得秋後算賬啊?他尚筱菊怎麽就這麽命苦?碰上這倆冤家?
突然,尚筱菊想起什麽,抓着自家搭檔的袖子仿佛救命稻草一般,“辮兒哥回來了,那你是不是又要去幫忙了?最近有沒有安排?我跟你一起去!”
“辮兒哥啊,是要回來了。”,孫子钊撓了撓頭,“不過,他回來好像要先休息一陣,據說是要回來領證結婚了。你想他辦完婚禮之後還得度蜜月呢。”
領證結婚辦婚禮!尚筱菊只覺得手裏這跟稻草啪地折了,松開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完了完了死定了,尚筱菊捂住臉,向上天祈禱李鶴東回小園子之前的時間再久一些,給他多幾天想好跑路的借口和時間。
遠在巴黎的郭麒麟實在受不了面前膩膩歪歪的張雲雷和楊九郎,還有旁邊剛和好的尚九熙和何九華。說好出來吃個飯大家認識一下,這倒好成他們四個虐他一個‘單身狗’的盛宴了。郭麒麟裝着最兇狠的樣子瞪着那四個人,不僅不痛不癢反而惹得他小舅和何九華更加猛烈的秀恩愛。真是不給他這個男朋友不在身邊的人活路!郭麒麟憤然起身,拿起手機到走廊給陶陽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很快,陶陽說是幫李鶴東收拾東西,但李鶴東哪用得着陶陽動手,收拾好沙發,燒了水給陶陽泡上茶便讓人在客廳坐會兒,他去收拾東西。
“阿陶,東哥在嗎?”,郭麒麟小心翼翼地問道,得到不在的答複,才松了口氣,“阿陶,我小舅還有何九華看你不在都欺負我。”
另一邊的陶陽笑着聽郭麒麟跟他唠叨張雲雷和楊九郎這倆長輩是如何‘為老不尊’的,還有何九華這個剛勸好媳婦的人是怎麽在他面前‘顯擺’的,直等人說完了,才開口哄道,“我問過大華了,你還有個七八天就能回來了,等你回來,我一定給你個驚喜。”
“驚喜呀!”,就算陶陽看不見也知道郭麒麟現在眼睛裏直放光,“那可說好了,你可不能騙我。而且,東哥的事不能算驚喜!”
說到李鶴東,陶陽微微皺了皺眉,讓一個用兇狠做保護色而心裏內斂柔和的人表達愛意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大林,你和東哥生活過,你覺得什麽樣的方法能讓東哥相信又能緩和他倆的關系?”
站在走廊扣牆紙的郭麒麟略微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阿陶,你知道關心則亂嗎?”
關心則亂。是啊,即便陶陽再聰明也不會知道李鶴東和謝金真正的相處方式,與其給他倆出怎麽解決矛盾的主意,不如讓他倆自亂,互相擔心才會袒露真情嘛。陶陽對着手機隔空給郭麒麟一個吻,“大林有長進嘛,跟着我這麽多年學到不少啊。”
“那是,你不看看我爸爸是誰!”,郭麒麟難得接受到陶陽如此主動的誇獎,尾巴都快翹到天上了,“你這次回去記得替我回天津看看爸爸,等我回國了還得進組拍國內這部分呢,估計年前是回不去了,看看過年能不能趕回去吧。”
“放心吧,你就踏實工作,別記挂家裏。等我這邊忙完,我就趕過去陪你。”,陶陽又囑咐了幾句,直到郭麒麟不耐煩了才依依不舍挂掉電話。扭頭看了一眼在卧室忙碌着收拾東西的李鶴東,陶陽點開微信找到謝金。
這第一步當然是先突破李鶴東外面最硬那道保護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