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商靜水告訴我的！而且他很有可能是通過新一代海馬遠程連接破壞受害者的大腦的……”
“目前對方精神狀況極不穩定，加上能入侵他人意識，非常危險！郝警官在找到所長之後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讓他入睡！”
聽到肯定的答複，郝鵬二話不說，開始撥打警局的電話，一邊轉頭親自去醫療室找人。
不過戚闵覺得楊聖羽還待在醫療室的可能性很低，之前在他面前已經暴露了，不可能還待在原地等着人去抓，只能希望現在人還待在這棟樓裏。
用清水洗幹淨口鼻裏的鮮血，戚闵掃了眼一旁路倩文，她的臉上除了緊張驚愕，并沒有多餘的表情。
深吸了一口氣，戚闵緩緩道：“接入吧。”
雖然戚闵已經知道了所長是真正的兇手，但是這也只是自己的猜測，而潛意識裏發生的事情根本不能作為呈堂證供。
連之前提出開發無線項目的任飛星也失蹤一個星期了，人也找不到，電話也打不通，唯一的活證就是曾經被兇手襲擊的商靜水。
如果他是所長，想要逃脫法律的制裁，除了把之前的證劇處理幹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殺死商靜水。
躺上測試臺，看着旋轉而至的巨大水母，戚闵第一次主動擁抱了它。
意識迅速下墜，再度睜開眼，面前是一條熟悉的走廊。
一陣八音盒啓動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少女雕像的嘴巴伴随着音樂張合，秀麗的臉上帶着悲憫的神情。
“小闵，別怕。”
“小……闵……別……怕……”
“小小小闵……別……滋……怕……滋……怕……”
一開始只是簡單地重複一句話，次數了就漸漸卡帶，到了最後就是尖銳刺耳的的鳴響，然而被噪音環繞的戚闵并沒有露出任何不安的神情。
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沒有回頭，他往前緩緩走去。
踏進了這條涉足了無數次的走廊。
空中傳來一個空靈的男聲：“我叫戚闵，出生在胡同市……”
他叫戚闵，出生在胡同市，父親戚晖，母親魏嘉玲。
因為魏嘉玲一直未能懷孕，于是他們領養了福利院的一個七歲小女孩，取名戚文瑤。在領養戚文瑤後第二年，戚闵出生了。
戚闵走過第一扇門；
寬敞的舞蹈室裏，十五歲的戚文瑤正在教七歲的他跳舞。
戚闵的手腳不太協調，總是被絆倒，完全不是跳舞的材料，二人純屬鬧着玩，但是還是很開心。
跟其他不願意跟他玩的大孩子不一樣，戚文瑤對她的這個小弟弟總是有着無限的耐心。
歡快的笑聲灑落在陽光照射的地板上，跟門後的陰影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個黑影從門後閃出。
戚晖站到二人面前，讓戚闵去外面玩，他有事跟姐姐說。
戚闵聽話地走出門去，一回頭戚文瑤正在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他有點看不懂。
舞蹈室外飄來大片陰雲，普照的陽光一瞬間暗沉。
大雨将至。
戚闵走過第二扇門；
大廳中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畫，無數色彩在其中游動，二十歲的戚文瑤坐在油畫正下方的沙發中。
畫面左上角，戚闵站在樓梯上，只露出一雙腿。
自從戚文瑤考上遙遠的南方大學，戚闵已經兩年沒有見過她了。
大三時戚文瑤得了很嚴重的躁郁症，醫生說她有精神分裂的征兆，戚文瑤因此不得不休學回家，整個人看上去瘦了很多。
站在樓梯上往下望，戚闵總覺得坐在那裏的姐姐很陌生。
感受到戚闵的視線，戚文瑤擡起頭，帶着淤青的嘴角上揚，對着戚闵招了招手。落地窗的陽光照射進來，她柔和的神情一如既往。
戚闵不由自主地邁動步伐，走了過去。
戚文瑤微笑地看着他：“小闵，作業寫完了嗎？”
她的眼睛就像是寶石，閃爍着異常的光澤。
然而出現在畫面中央的戚闵，瘦小的身體上也有着被毆打的痕跡，戚文瑤擡起戚闵的手，一些淤痕順着滑落的袖口展露出來。
看着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她沉默了一下：“你應該聽媽媽的話……但是……媽媽從來不會打你的臉……”
戚文瑤喃喃自語，神情變得恍惚。
這時候，戚晖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他在叫戚文瑤過去。
拉開戚闵拽着她的手，戚文瑤走上樓去。
油畫的色彩開始暗淡變形，最後扭曲成一個旋轉的黑洞，戚闵坐在黑洞中央，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
戚闵走過第三扇門；
窗外殘陽如血，這血色也映入了室內，戚文瑤手舉着一把大錘，不斷捶打着地面。
也許是累了，她站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轉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戚闵。
拖着錘子走過來，她濕潤的手沾濕了戚闵的臉。
“小闵，別怕……”
魏嘉玲和戚晖躺在她身後的地板上，三只眼睛一同望向他。
戚闵走過第四扇門；
戚文瑤垂着頭懸挂在半空。
窗外的風吹進來，帶着她的身體晃動。
太陽徹底落了下去，昏暗中戚闵只能看到戚文瑤側臉的一點微光，然後那點微光也消逝了。
在黑暗中戚闵趔趄了一下，重新站好，他繼續往前走去，來到一處懸崖。
他跨過那道深淵，星光搭成的橋梁。
他走過一片沙漠，游過一片湖泊。
霧氣彌漫的四野，陰影中蟄伏着死亡。
他看到一道鋼鐵長城，無數執劍之人環顧着蒼藍。
最後他走進那扇緊閉的大門。
一片漆黑之中，腳下的路發着微光，路面僅容一人通過，兩旁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戚闵頂着大風，艱難地向前走去。
這條小路向前延伸，在不遠處分岔，在路口猶豫了一下，戚闵選擇往左拐。
刺眼的光閃過，一個純白的空間在戚闵眼前展現，無數案卷翻動，一幕幕倒影着商靜水與無數罪犯周旋的過往。
戚闵的目光定在最後一個案卷上，他看到商靜水進入深藍科技的大門，跟身穿制式褂子的楊聖羽說着什麽。楊聖羽點點頭，掏出手機點了兩下，然後示意商靜水去看。
此時畫面跳動了一下，一個抽象的圖案不斷放大，上面的水母仿佛活了一般游動了起來。
戚闵連忙轉頭，不敢再看。
确定了案發過程，他繼續往前走，又是一個岔路。戚闵這次往右，随即進入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
宮殿上首放置着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座，商靜水就坐在王座之上，面容冷漠，高傲的眼神裏空無一物。
一只紅藍相間的眼睛懸在王座上方，靜靜地俯視着二人。
戚闵打量了那眼睛一陣，越過王座走進後方的一個小門。
腳踩着漆黑的地板，他看到地上無數那敏絲蜿蜒纏繞，最後彙聚到中心，被束縛的商靜水就躺在那裏。
人頭攢動，圍繞着倒在地上的商靜水站成一圈，星光閃爍間戚闵看到幾張熟悉的臉：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矮小精瘦的男人……大多數都是一些知名的罪犯。
他們低着頭閉着眼，頭上身上都落滿了那敏絲，手裏還緊緊抓着一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大氣都不敢喘，戚闵踮着腳小心翼翼地在這些殺人犯和變态之間穿梭，最後來到了人群的中心。
那敏絲散落，露出商靜水略顯疲憊的臉。
看了眼華發早生的刑警隊長，戚闵蹲下身，在不擾動那敏絲的情況下，低聲呼喚着對方。
“商靜水……”
“商靜水。”
“商靜水！……你爹來了！”
商靜水：“……”
該說不說，這招确實有用，昏迷的商靜水明顯地表露出了掙紮的神色。
戚闵決定再接再厲：“你家祖墳被挖了~那人不但不賠錢，還把你爺骨灰揚了~”
面部抽搐了一下，商靜水睜開眼睛。
随着他緩緩起身，纏繞在他身上的細絲一圈圈往下掉。
絲線的盡頭被擾動，外圈的人牆也騷動了起來，罪犯們紛紛睜開眼，卻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戚闵這才發現雖然所有那敏絲都束縛着商靜水，但實際上他才是這些絲線的源頭。
手裏攥着一大把細絲，商靜水手指微動，慘叫聲頓時連綿起伏地傳來。
咽了一口唾沫，戚闵回頭，就見所有細絲都紮入了那些犯罪者的頭皮。
他們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在商靜水的操縱下，不由自主地動作着。
完全站起來的商靜水，面無表情地俯視着戚闵，剛想開口說他爺爺其實還活着。
面前人影一閃，戚闵打開門直接跑了。
商靜水：“……”
戚闵：我不打擾！我先走了！
身是心的牢籠，而心是罪惡的牢籠。
今後，我将沒有枷鎖。
無往不利。
……
商靜水睜開眼。
看着眼前閃爍的星光，他疑心這是不是另一個夢境。而他要麽成為追捕者，要麽成為獵物。
腳步聲傳來，熟悉的臉出現在視野中，戚闵低頭打量着他：“商警官你還好嗎？……”
然後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經的樣子令他有點不習慣。
咽了下幹渴的喉嚨，商靜水還沒來得及說話，戚闵已經開始掐他的胳膊根，一邊掐他一邊自言自語：“沒反應？……不應該啊？”
眼看那手奔着大腿去了，商靜水趕緊坐起來抓住對方：“我醒了！”
……果然還是那個精神小夥！
而且這下手也太黑了吧！說沒有公報私仇的成分他都不信！
感受着肩關節位置的陣陣抽痛，商靜水控制住表情，問道：“這是哪？”
說着開始隐蔽地觀察周圍環境。
繞着從商靜水腦門上拆下來的那敏絲，戚闵看了眼人去樓空的測試室。
“這裏是‘深藍科技’的測試室，你被楊聖羽襲擊之後成了植物人，一天前從臨江市中心醫院轉到這裏治療。”
“我是這家公司的測試員戚闵，負責你的喚醒治療工作。”
“治療過程中楊聖羽多次試圖襲擊你……潛意識層面的，相信你還有印象……”
說到這戚闵偷瞄了商靜水一眼，對方臉色隐隐發青。
商靜水：“……”
何止有印象啊！那印象簡直太深刻了，每天一閉眼就是楊聖羽的各種追殺！
而最滑稽的一點就是，他還是個植物人！根本沒有睜眼的時候！
真他娘的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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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