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章節

排着的硬幣,一共十二塊五毛,fork把它們放手心掂了三下,嘴角都耷拉下來了:竟然還有比一塊錢更寒酸的存在——五毛!“小可愛,來你這屋子裏頭的人啊……挺讓我佩服的。”

fork看到cake把剩下的餡餅收進抽屜中去,驚訝地擡起眼皮,嘴湊近對方的耳:“就吃這麽點怎麽行,改天領你吃大餐。”

cake猛地轉過頭:“啊啊……”他以前被狠餓過,因此胃很不好,食量也削減很多,身上精瘦無比,肋骨分明,他恢複自由身以後窩在這窮破地方為的是一個“死”字,但要的是那種“生命的自然消亡”,要見血的那些手段他早腦裏想好了,是絕對不會幹的。

若是渴了,水都喝的水龍頭裏出的自來水,至于用來飽腹的東西麽,一包方便面掰碎了能吃整天。

現在有個傻子說要請吃大餐,cake真想勸他別浪費錢,多得沒處花倒不如當來這的嫖資。

“買花是為了給你道歉的,昨天是我的錯,希望你不要生氣。”

fork忽然正經道。

“喜歡我怎麽叫你——小可愛,親愛的,還是寶貝?”“給我點回應嘛,呃,是因為我今天沒付錢嗎?”于是他開始翻錢包,拿出五張百元大鈔遞了過來。

cake有點想收,但是不太清楚fork的意思——是要一天五次還是其他什麽的?于是他朝對方比了個“五”,比得很用力,指頭一直在慢慢擺,沒法控制住。

fork将其握在了手心,在他指尖輕輕落了個吻,另一手貼着桌面把五百一卷,再一抛,進了鐵盒裏。

cake:“嘁。”

花裏胡哨。

他喜歡平整的錢。

fork笑起來:“今天你不要做其他生意,場子我包了。”

“嗯?”cake忽然翻身跌在地,甩開對方拉着他的手,爬幾步後從床底拖出一塊安了四個小輪子的厚木板,往上一坐,然後用兩手推地把自己給滑了出去。

讨厭對方的語氣,讨厭一切命令和要求的口吻,聽完以後呼吸都不順暢。

你說包場就包場?cake滑到了自己平常待的位置,一扭頭,喉嚨裏擠出一聲:“嗯?”為什麽牆邊的板子被調轉了正反面?fork恰恰好幾步踱出來的,懷裏還抱着那捧豔麗玫瑰,稍稍歪了歪頭,嘴角藏了笑:“我說了,你不要做其他的生意。”

“哼!”cake當場甩了個臉色給他。

7—9

fork很快走了,但是汽車還留在附近,那是輛銀白色轎車,在太陽底下泛着漂亮的光澤。

這樣的車子在這兒顯然不常見,下午三點左右有位老伯慢悠悠踩着破爛三輪路過,覺得稀奇,還邊騎邊回頭看。

到了cake的住處,他便吱呀呀停下了,從三輪後面的鐵貨箱中拾了一把青菜給cake遞過去。

“小嗯,土豆要伐?”老伯用夾着口音的半普通話問他,聽上去很怪,但好在cake聽得懂——當然是因為他聽得多了的緣故。

cake邊點頭邊伸手接了,因為抓不太緊,不小心掉了一顆小的在地上。

老伯拿紅又皺的塑料袋裝着土豆,背後響起滑輪滾地的聲。

“喏,土豆,”老伯轉過來,被捧着一捧玫瑰的cake吓到,“這是做點啥?”cake不太會表達感謝,受人照顧好幾月了,總沒辦法回點什麽,正好這回手邊有捧玫瑰,反正自己這裏放着沒用,就送了吧。

對方自然沒要,但問他:“四那個開粗子額寧送拜你啊?”(是那個開車子的人送給你的?)cake想了會兒,揣摩出了土話的意思,點點頭:“嗯。”

然後又把玫瑰舉了舉要給他。

花雖然沒用……但挺好看的吧,至少讓自己的好意被包裝得沒有那麽寒碜。

cake見老伯擺了擺手,又把土豆放到他腿間,眼睛看着玫瑰說:“這麽多我伐要的。”

意料之中,這玩意兒果然還是太雞肋。

于是cake就取了其中一朵伸出去,老伯終于收了,揮揮手說了句“再會”,蹬着三輪咯噔噔走了。

他習慣性垂頭,手在褲兜裏捏了捏一百三十五塊,癟了癟嘴後又懷抱着玫瑰滑滑板回了原位。

其實以前好幾次他都試圖給錢作報答,但人家從沒收下,有一回老伯還因為推拒不下而跟他發了急,打那以後cake就再沒敢把錢拿出來。

空氣有些濕重,估計很快就要飄雨,風涼了,吹呼在身上,讓手上骨節現了紅,但是cake沒有要回屋的意思,擁着玫瑰斜在牆邊像已經睡着。

他的皮膚是不健康的白,再加上現在縮了脖子的動作,顯得病态而頹喪,他的肩膀又聳起,像是畸形的。

花多豔紅,他多蒼白。

直到天邊的雲變得灰黑,那位先生才裹緊了上身的薄衫趕回來。

cake整個人匿在陰影裏,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終于仰起頭并撐起霧蒙蒙的眼。

“唔……”他含混幾聲,迷迷糊糊中記憶有點錯亂,仿佛上一刻還是對方在身邊——那時天還是晴的,fork彎腰把花推進他懷裏:“你已經有義肢了,為什麽不使用它呢?”cake沒回答,他在看着玫瑰發呆,想這東西能抵什麽用場,還不如一袋面包來得實在。

玫瑰和面包,兩者擇其一,這還用得選嗎?cake總覺得:浪漫與暧昧,一見鐘情,或者深刻愛戀,都比不上一餐飯,多也好少也好,全沒關系。

他擡起頭,發現那位fork正在瞅自己,對方彎了彎眼角。

那時,fork還說:“你收下我的花,能不能代表你原諒了我昨天的行為?”玫瑰…你還是留着自我感動去吧,他現在想。

cake把手裏那一大捧放到一邊,不再去看了,背靠着牆,眼睛也閉上了。

很快,腳步聲停止在身前。

fork摸了一下他的臉:“五百,買你一天假期,小可愛,好好休息。”

八、土豆炖青菜——cake邊滑着木滑板邊回味這道菜的滋味,他正在歸家的途中,靠着一個綁在板角的小手電來照明漆黑的石子路。

小雨還在下,讓衣物都潮濕了。

他鼻子裏吸進上泛的泥土味道、草木味道,呼吸有些被周身的昏暗壓沉,天黑會讓他想起不好的事,人總産生恐懼感。

擡頭望不見更遠的路,耳裏進的是淅瀝雨聲,他越來越怕,再兜不住往常面上保持的淡漠神情,嗓子裏跟着發出了嗚咽。

這裏跟幾年前囚禁自己的地下室有什麽區別,還是偌大的黑,把人吞掉。

心裏早發空好幾月,這地方不還是個籠子嗎,憑cake自己的身體條件,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走出去——一輩子對一些人來說并不會長,說不定就剩下沒幾年了,或者幾月,或者幾天,又或者下一秒就被碾死打死捅死……都說不定呢。

cake清楚自己不想動了,心裏想反正手也已經累得推不動自己前進,于是靠邊停了,一頭栽進荒草叢裏休息,木板被翻了斜壓在身,蓋上了他那條斷腿。

蹭個飯怎麽那麽難呢……是時候該給屋裏添個鍋了,他這樣想了,一邊“啊啊”嚷嚷着給自己揉了把臉,然後又賭氣似的在地上猛掙兩下,同時嘴裏叫,一個翻滾進到更深處,差點摔下水溝。

“啊!——”這就是fork花五百給他買的一天假期嗎?竟然全都搞砸了。

來去的路不遠但曲折不平,多的是石子路泥路,今天又是雨天,難免髒兮兮地去,最後裹了一身泥後回來。

冷飕飕的風不斷過身,加深寒意,激得他人在地上狂抖。

cake把那條斷腿緩緩擡起來,搖了搖,瞬間情緒再次失控:以前能走又能跑,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還有這副嗓子——被那個惡人灌下了什麽藥劑,被狠掐住脖子以致無法呼吸,被灼燒感火辣辣地侵蝕完所有慘叫。

他知道沒人會來找他帶他,要回平房只能靠自己,于是揪着兩把野草給自己撐住坐起來以後爬到路邊,手抖着把板子一翻,顫巍巍地又坐回去。

剩下的半程路走得不長但急,石子磨破了掌面,泥污和着一點血沾在手,cake像處理油污那樣習慣性地将其往衣擺上一擦,把廉價面料弄得更髒。

等快接近了,視線沿着彎彎的路游去,收進一團暖融融的黃光——那是房屋外邊檐下的圓圓燈泡在發的光。

暈開來的漸淡光環把他的眼角溫出了幾顆淚,雨不再下,濕漉漉的全身微微抖,便把投出去定格在某人的視野給抖得模糊了形。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相關推薦

Leave A Comment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