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fork以後,cake就不敢往前了,顫着哭着想喊“你別來招惹我”。
他不動,可對方早就注意到了他,傘也沒撐就跑來,近了,一步一響踏在挂水的草上、陷在泥濘的路上,cake心頭慌亂中開始一點點向後退,等人到了身前卻又不動了,呆呆地仰頭看他,像等什麽懲罰降下來。
“去哪兒了?為什麽雨天還跑出去?”fork的語氣并不愉悅,臉色在暗裏看不清,但因為發被吹亂了,人又高高大大堵在cake的身前,所以看上去有些令人生懼。
不過他最後沒再多說什麽,彎下身把冷到發抖的小泥人抱了起來。
九、“看你床上什麽也沒有,就回來往上鋪了點東西。”
cake坐在地上點點頭,瞳孔斜向一邊看着床上的三層新墊絮,在從上投下來的人影裏不明顯地彎了彎眼角。
他挺喜歡收東西。
“臉上全是泥——這裏有熱水麽?我猜沒有。”
fork歪頭。
cake再遲鈍地點了點頭,然後小心地撅嘴吸起fork給他帶的熱牛奶燕麥。
杯蓋上是一串提醒“注意燙口”的文字,他認得,并且知道飲品還很燙——看來fork才來到這沒多久。
那熱度隔着紙杯往外傳,把手掌未合的血口子給刺激出了新的血液,微微疼着。
“唔!”再怎麽小心,他舌尖還是被燙麻。
以前也有這麽幾次喝得心急的時候……會有人叫他張嘴伸出舌頭,然後忽然親過來,對方興奮了就會咬他,直到他的嘴裏被牙磕出濃濃的血紅香味那人才笑着心滿意足地離開。
cake的頭低垂,想起往事,竟然偷偷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行,走吧,”fork沒注意地上人的反應,擅自做好了決定,“你今晚住我家。”
說完就自作主張地要把人拎起來,立即遭到了反抗。
熱牛奶被晃出來潑在兩人的手背,燙得fork當場一叫并松了手,但他瞪着眼看向cake,卻見他依舊死抓着變形的杯子不放仿佛感不到痛。
“有病,這麽愛折騰。”
fork不知道,這是因為對方的手使不利索,被燙得麻了忽然用不了力氣。
而cake自己明明疼得要命卻只是安靜地哭。
這死倔的脾氣。
fork又一次試圖去抓他,卻被對方條件反射地揮了開,cake的手沒什麽勁兒但指甲偏長,甩手瞬間一劃拉上去便在他腕部勾了道痕跡,fork當即“操”了一聲,随後不悅地沉聲:“小可愛,我剛才的語氣好像沒有要讓你做選擇的意思。”
“愣什麽,去把義肢裝上。
再不去我就真的生氣了。”
“哭什麽?”fork蹲下來,視線與他齊平:“去把義肢裝上,我在給你下命令。”
cake還是靜靜不吭聲,fork的氣息就開始亂了:“為什麽搖頭,義肢怎麽了,我看你擦得很幹淨,但又不願意用,為什麽,因為那位fork嗎?”語速漸快,對方卻還是木着一張臉,反而顯得他沉不住氣像個傻逼。
“點頭,或者搖頭。”
他再次要求,咬咬牙壓下上竄的火氣。
頭頂燈泡的橙光照下來,把沉默對峙的兩人罩在一塊兒,沒有點頭沒有搖頭,cake只疲倦地縮起了上半身,又忽然啞叫了一聲長音,且時而被忍不住的抽噎打斷,聽着凄慘和無奈。
“我累了。”
fork說。
“無話可說,任憑你處置!”cake其實是想說這個。
不知道為什麽,fork反倒覺得有一絲愉悅,但嘴上還是:“煩了,啞巴就是難弄。”
10—12
腿是怎麽斷的呢?一個黑暗的夢産生了,像個流轉不止的漩渦,人最是疲乏困倦的時候總能沉沉陷進并轉到最深,來個人把我搖醒吧,受難者在夢裏大叫,在這裏他終于能夠說話了,他知道這是虛幻的境界卻無法憑自身的意志逃離,接着,一只腳重重踩了下來,像一塊巨石下落,把骨頭壓得咯吱作響稀爛無比。
誇張,太誇張了,鮮紅的顏色從身體裏噴薄而出,像噴泉,把整個漩渦都染紅,但是疼痛感并不明顯,只有一個尖利的念頭告訴他這樣的折磨絕對是劇痛的,也讓他聯想到當時場景裏的痛,忽然就覺得喉間莫名被鎖緊,腦袋刺痛,結果又不知從哪兒伸出來一只手,被黑霧包裹着,猛地抓牢他血肉模糊的斷腿——“小可愛,醒醒,小可愛!——”“啊!”cake恍然夢醒,卸下包袱般猛地哈出一口氣。
濃濃的黑濃濃的紅,這都是什麽?他下意識回想,結果又是轟鳴鑽得腦疼,嗚嘤嗚嘤像蚊蟲飛作一團。
費力地把噩夢放下,只有一個念頭鮮明:自己還活着。
大床軟被,緊閉的厚長窗簾,床頭小燈暖光散發,房間裏沒有打大燈,總體是昏暗的,讓人不安。
還有自己正穿一身幹淨衣服,身體也被洗得很幹淨。
cake的手被捏着,fork則擔心地看他,人是單腿跪着的姿勢。
“怎麽了,很困嗎?剛剛才這麽一會兒就睡着了。”
fork打開藥箱子,拿出要用的放在床沿,“也對,太晚了。”
聽着很溫柔,這人明明前面時候還一直發着火,講話也非常欠、刺人。
啞巴,啞巴,他嫌cake是個啞巴,還覺得啞巴難弄。
cake能偷偷記他這句話一輩子。
“舌尖是你自己咬破的,散發出來的味道其實我早聞到了。
還有你這手上——“fork擡眼,”手張好,給你噴點藥。”
上完了藥,fork眯着眼睛湊過去要強吻他。
“能不能…給我親一口,嘗嘗你的味道,我忍不住了。”
說完,就叼住了對方的嘴。
“唔嗯——!”cake用斷腿頂住他腹部,卻被掰到一邊,人下一秒又被摁倒,随即嚷叫着反抗,卻被壓得更死。
于是他不掙了,閉了眼歪過頭,眉還是擰着,一副不畏死、坦然赴死的模樣。
“前天本來是去那邊附近新開發的景點的,沒想到近期還是關閉狀态,然後——回來的途中聞到了一股香味,”fork自我陶醉,“成年以後第一次聞到這麽濃烈的甜香味。”
然後,他又激烈地吻住對方。
cake想:把我當個能放香的物品,就單純擺在他的家裏多好。
所以,我為什麽生來要有血肉之軀,生來要有這種帶不來一點好處的特殊體質,為什麽我注定要損失什麽獻出什麽。
熱吻中,他又想到fork昨天那三個紮人的字:我累了。
好話和甜言蜜語他總記不太住,倒是那些傷人的話——往往越簡單的和脫口而出的,仿佛是威力最大的,刻印到最深。
而他卻沒意識去計較,就只是總有意無意間刨出來摸幾遍,甚至還覺得有道理。
他現在這種性格就是磨人兩個大字,有的東西真的配不上。
累的話……好像幾個月無人管的生活裏,雖然自由自在,但又從來沒有放松過,是不是因為累已經成了常态,導致自己沒太在意?cake想念上一個對他好的fork,想念那段不長的日子,裏面有疼痛有輕微的殘忍,但事後溫存一下也就傻愣愣不惦記了。
他有一瞬以為那段日子又回來了,不沉不重但是讓人喘不過氣,他仿佛懂了:原來這是新的負擔。
于是第無數次哭起來。
幹嘛哭?大概是之前也有那麽個人這麽親他,親得他差點當真了。
當晚fork沒有再碰cake其他地方,大床留給他,自己出了卧室睡沙發。
十一、“早,小可愛。”
cake一睜眼就迎來一張燦爛笑着的俊臉,下意識悶聲擠了個“嗯”,其中稍稍顯了些不情不願。
“下樓吃早飯吧。”
fork把對方抱起來,覺得人體重過輕,便忍不住擡高手臂把他颠了兩下,又低頭把他聞了聞然後做出總體點評:“很香。”
這讓cake開始懷疑等下是不是自己要被當成fork的早飯吃掉了。
要被切割嗎?好痛啊…或者說,他會直接咬?cake有注意到對方笑時微露的兩顆尖牙,這是fork身體上的一點點特殊構造,方便他們對獵物進行刺穿和撕咬。
不過不好意思,現在是法治社會,血腥——禁止!所以cake眼前這位fork打算抽出一天時間去把尖牙磨圓了。
如果小可愛注意到了這點,會不會對我增加一些些好感呢?fork忍不住這麽想,同時嘴裏哼笑出了聲。
cake猛睜開惺忪的睡眼: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