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進屋,雨勢很大,大雨點有力地拍在窗戶玻璃上,大自然的聲音驚動床上還沒睡成的人。
于鹄在半夢半醒裏翻身,手一摸旁邊位置,恍然間發現陳彥謙竟然不在。
于是他急忙湊在床頭夜燈下查看手機信息,卻毫無收獲。
在廁所?于鹄瞎叫喚了幾聲,但是無人應,他便幹脆撥了個視頻電話,想不到陳彥謙秒接。
屏幕上出現了他一張完整的臉,被映在路燈光裏,他人正在走着,也不知位置在哪裏,反正頭頂是傘,背景音是噼噼啪啪的雨聲,隐約中好像能聽到節奏感很強的音樂,但越飄越遠。
“怎麽醒了,睡不着嗎?”陳彥謙看上去有些疲憊,眼皮半耷着,他還舉手揉了一遍,結果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小哈欠。
“我在……安康路知道吧,在喝酒,我還叫上了梁興威。”
他全部坦白說完了,而後抿了個笑,露出稍顯惬意的醉态,臉上表情是那麽微妙,似乎是,疲累與輕松并存。
于鹄仿佛能透過薄薄的屏幕聞到空氣裏潮濕的味道,和清而淡的酒香。
陳彥謙請求道:“我可不可以晚點回來?”從他那張嘴裏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柔和。
于鹄被屏幕裏那人散漫的眼神吊住,只想這個熱源快快回到自己身邊來,于是他搖頭,對方就又賴皮地問了遍,然後他只好把手機放腿上,自己再對着手機兩手比出了“1”和“2”——意思是“你十二點前總得回來了”。
陳彥謙這個小醉着的呆瓜卻把數字看了反:“21點啊……感覺早了點,但是我盡量!”于鹄聽了便無奈地笑,對面也跟着笑起來。
行吧,反正不虧,現在才七點四十二,約好九點回家,這一個多點小時,他相信自己能輕輕松松等完。
這頭,于鹄點開舞蹈視頻開始津津有味地看,卻忽然聽到樓下門鈴聲,而這時,那頭的陳先生又回到吧臺邊和梁興威灌酒、互發牢騷,并互相安慰。
梁興威作為富二代,說自己為了繼承家業累得半死半活,休假日都被剝削個精光;陳彥謙講自己被人捅得開刀動手術,竟然到最後,他離異多年的父母親都沒有來探望他,甚至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果真是,我父母有了各自的家庭,看我已經長大成年,自己能養活自己,就再也不管我了……可我十八之前,他們也不管我,管我的那是——趙阿姨。”
“他們是怪人,他們不懂什麽是真正的生養。”
梁興威與陳彥謙碰杯。
“梁,世界上就是有我這種人,和別人的聯系少之又少,可我最終還是找到了幸福,嘿嘿……”陳彥謙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下,再把嘴重新往梁興威耳邊貼,“沒有碰到你,我現在的路肯定還歪着,說不定,歪進了地獄。”
梁興威聽自己被誇,伸手重重拍了下對方的肩,樂得笑道:“那還不快叫聲爸爸!以感謝我對你的教導之恩。”
“我不。”
陳彥謙挑了個眉,有一束紫色燈光射過來,他下意識躲開,手一抓椅子上的衣服給自己披上就要走,結果肩膀被梁興威一手掰回,陳彥謙被問:“哎哎哎,今天難得,你怎麽就突然要走了?”“要九點了,你也早點回去。”
這回換作陳彥謙拍了拍梁興威的肩。
他繼續說:“今天已經喝很多了,我現在有點兒頭暈。”
“是酒勁來了,好好休息。
等下,你怎麽回去?“梁興威陪他走了出去。
“步行,車沒開來,因為不遠嘛……”陳彥謙接過對方遞來的傘,慢悠悠撐開。
“雨小了,走路看着點,別撞到什麽。”
“老媽子一樣。”
“我進去再喝一會兒。”
梁興威笑着推他一把,“你快滾吧——”于是,就有了三十多分鐘的雨夜獨行,街上沒多少人,陳彥謙撐傘走了一會,轉彎進便利店買保溫箱裏的熱牛奶,付完錢出來雨已經快停下,他就暴露在夜裏小晃着走路,嘴裏還很小聲地哼歌。
手機震動,打開一看,發現是于鹄催他回家,還說坐在樓下沙發上等他。
陳彥謙沒回複,擡頭看見前面是蛋糕店,他晃悠晃悠又進店,扶着暈乎的腦袋直接買了一整個六寸草莓慕斯,出店時右耳朵上還別了枝假玫瑰花,那是他厚着臉皮、笑嘻嘻着跟店員要的。
到了小區,他進電梯,對着牆上鏡子整理衣服頭發。
微濕的薄衛衣長褲和微濕的頭發,他對鏡從底樓理到了十層,仿佛能把它們折騰出花兒來。
電梯門開了,他習慣性摸鑰匙,到了門口才想起上個禮拜剛給家裏裝了密碼鎖,用他和于鹄相遇那天的日期數字做密碼,門啪嗒開了,陳彥謙單手扒着門邊,把腦袋先探了進去:“小蛋糕,你的叉子先生回來了——”沒料想到是一個熟悉的人接了話:“喝酒去了?”陳彥謙一愣:“啊?”進門一看,沙發上并排坐兩個人,一個于鹄一個王禹冉。
“你怎麽來了?”陳彥謙放了蛋糕開始脫鞋,摸不清狀況。
對面沙發上的于鹄起身去迎他,人單腿向門口蹦了過去,最後就差個一米了,人沒穩住,直接就喊着撲了出去,陳彥謙接住他的時候差點把腳踏上地上蛋糕,吓得不行。
陳彥謙扶穩于鹄,自己的心跳還沒穩好就擡眼去看面無表情的王禹冉,見對方也在看自己,接着,兩人就只相視無言着,都不打開話匣。
家裏氛圍太安靜無聲了,甚至令人不舒服。
陳彥謙嘆了口氣,自顧自把于鹄抱走了,而于鹄的懷裏抱着蛋糕,到了廚房陳彥謙就小聲問他:“王禹冉什麽時候來的啊?比個數字。”
于鹄比了個“八”,陳彥謙就問,他來幹什麽,說完摸出手機讓于鹄打字,可對方沒接,沖他搖了搖頭,陳彥謙便湊近往他嘴上碰了碰,兩指夾下假玫瑰遞到于鹄面前,并左右搖了搖,嘴裏說對不起,還說自己今天不小心喝多了,然後眼神又往外若有所思地抛去。
“買的是草莓慕斯,你先吃起來,我去解決一下。
等等,親一下,你今天好香。”
他要親,結果被于鹄用手擋,下一秒對方伸手撫了撫他下巴上剛長出來的短胡子,這是怪他這些小刺兒實在紮人得很。
陳彥謙不管,又低頭,硬是給人渡了幾口酒氣。
短暫熱吻過後,他終于推門去面對沉悶的空氣沉悶的人。
走出去,他就只與人隔了一個茶幾那麽遠,站着,開口打破尴尬:“嗯……有事?”“來還東西,你以前送我挺多。
桌上這些就是。”
他指了指茶幾上的袋子。
臉上看着仿佛有心事。
他這是……終于想開了?挺好的。
“就這樣啊,你還給我,我也馬上扔了。
倒不如…你自己收着,東西有用就別浪費了。”
王禹冉擰着眉,突然試探:“陳彥謙,你剛進門說的那句……”人家已經放下了,卻橫出事端!酒力助威,陳彥謙幹脆一下坦白了:“對,我是fork。”
本來想一發就完結,看來是我想多了,切割了一下,再來兩章估計可以完結了把!!番外故事已經定了(梁x葉,這他老婆),但是有想看的可以提出來(雖然我知道我糊可能沒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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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什麽,我又不吃人…!”陳彥謙的聲音自外頭傳來,而廚房裏的于鹄含淚舉起了右拳頭。
活了這麽大,人竟然越長越無能,如今竟是連個鐵勺子也拿不穩!其實,可以怪陳彥謙家的鐵勺太沉……可也要怪于鹄自己,明明右手比左手靈活利索得多,他偏要使左手,或許是賭氣的緣故。
但是手的恢複又不可急這一天兩天,日子好了以後,他總端不平自己的心态,反而是以前的他更加……現在離陳先生出廚房已經過去三分鐘,短短三分鐘,于鹄手裏的鐵勺就掉了四次。
就是那勺子的第四次掉落讓他憤怒值登頂,他把拳頭默默握起來,接着,玄關處拽着王禹冉不讓人走的陳彥謙就聽到廚房裏傳來悶悶的一聲響,但想放手又不能放,他跟王禹冉還有話沒講完!于是只能先把急切的關心喊進廚房,卻最終沒能進到于鹄的耳裏。
于鹄在幹什麽?他現在的小拳頭正捶在草莓慕斯裏!陳彥謙的話怎麽可能入他的耳?畢竟于鹄此刻滿腦子都是:呀,浪費食物了。
他又惱又煩,便用左手拍了兩下桌,兩聲啪啪響被陳彥謙聽到了——他理解能力一直可以的,以為于鹄是催他快些完事,莫要和人糾纏不清。
“他是cake對吧。”
王禹冉突然說話了。
陳彥謙回頭看他,同時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