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刺痛到心:“你看,所以我以前都不敢和你直說……你現在看我就跟看怪物一樣。”
“我走了,我接受不了。”
陳彥謙的手被甩開,結果他又重新扒住對方肩膀。
“有什麽不能接受的,我知道你是怕我……可我有藥物控制,不會對你造成威脅。”
“你懂個屁!因為他是特殊體質,就能輕松把你搶走了!…”王禹冉越說越生氣,沖地上跺了一腳,“我跟你在一起那麽久,努力了那麽久,竟然還不如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不,不是這樣,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合适,但是我很感謝你,至少跟你在一起的時光我每次回想起來,都挺快樂的。”
“是啊,是挺快樂的”,王禹冉并不咄咄逼人,而是紅着眼眶蓄着淚顫抖着聲音反問,“生活裏白多一個照顧你的保姆,還能解決你的生理需求,這樣子誰會不快樂呢?”“我不是這個意思……”說時,陳彥謙開始犯暈,鼻子裏又忽然上來一股烈酒氣味沖得人更昏,再加上他後腦勺左邊還是右邊哪塊地方原本就痛得厲害,于是人便虛弱無力幾秒,渾身噌地失重,那幾秒鐘裏,陳彥謙他緊閉住眼睛向王禹冉身上難受得倒去,吓得對方驚叫起來,還猛将人一把推開去一邊。
陳彥謙砸了個屁股墩,掩了面,深吸了一口氣:“喝多了……對不起,對不起。”
屋外的雨忽然又大了,猛烈地再次拍起了窗戶,陳彥謙吸了吸鼻子擡頭,面上全是無助。
此時,廚房的推門顫響好幾下,是于鹄倚在一邊故意發出的聲響。
王禹冉瞥于鹄一眼,快要哭出來,和陳彥謙說:“我從前一直都在勸你少喝酒這玩意兒,你就從沒聽過!你以後就安心和那家夥過吧,我再也不管你了——”“對不起,對不起……”“沒人能管你,陳彥謙,你從來只管你自己。”
是這樣嗎?咻!于鹄朝他們這兒狠力飛了個沒洗的鐵勺,正是被自己剛弄掉落了四次的那一根。
鐵勺未飛去多麽遠,落在茶幾前面,發出撞地的清脆聲,這麽做的目的是教那兩人注意到自己。
而他們真的同時回過頭望向了自己,于鹄放出火一般的目光,把原地的氣氛燒得愈發焦灼,火勢蔓延,已經侵略到了廚房中。
屋裏起了兩把熊熊的火,一把是于鹄,一把在玄關,是王禹冉。
“小可愛——”陳彥謙淚眼模糊地走過去,沒見對方手裏抓了一坨什麽東西。
他走近于鹄,身後的王禹冉就咬了牙,而屋外的大雨依舊傾盆而下,無數雨絲雨點降落的速度無形中惹得三人的心跳動得飛快。
也不知是哪扇窗戶沒關好,冷風漏進屋裏降低了室溫,并且高聲呼呼,毫無眼力價,像在看熱鬧一樣!總覺得風在笑,還喊:“打起來!打起來!”兩團火當真越燃越旺,可他們交互的視線倏地被廚房推門隔斷。
陳彥謙關了門,內心仍在猶豫不決。
修羅場的火蒸得他額上直冒汗。
陳彥謙撩了把濕潤的前發,柔聲說:“你要不要先去睡覺?我們可能還要一會兒。”
他聽到外面王禹冉的開門聲,便急着要再出去,但被于鹄一把揪住袖口。
“啊?”于鹄昂首,準備擡手。
“怎麽了小——”啪!猝不及防地,陳彥謙被拍了一臉軟甜草莓奶凍。
捶爛了的草莓慕斯不要扔,用來糊狗男人的臉最好了。
這會兒,陳彥謙從前那一段被忽地潑水的記憶翻湧而起。
下一刻外面“砰”地一聲重響——是他家的大門被甩上了。
應該是都結束了,陳彥謙想。
他沒想去追,他還驚訝于自己想法的瞬間轉變,如剛剛,他執着地要和王禹冉把他們的三人關系理個徹底,現在卻什麽也不想了。
感受臉上滑下幾塊碎奶凍,草莓味很濃,和于鹄散發的身體氣味攪和在一起,香甜和酒醉的精神對抗,它在悄悄滲入人的神智。
這裏已經沒有了大吵大鬧大吼大叫,輕微的淅淅瀝瀝聲構不成噪音,廚房這個小小的空間裏,空氣可算靜谧得安逸。
現在覺得火大嗎?好像也不。
心裏空落落嗎?也沒有。
就像是王禹冉走了,并把充塞室內的所有不良情緒給一并帶走了。
陳彥謙嘴張了張卻沒說出什麽來,心裏卻有各種滋味混雜,無措之下只用手掌抹了幾下臉上碎裂分散的奶凍,然後走去水池邊沖洗。
于鹄跳到他身邊,低頭一點點舔掉手指上殘留的奶凍。
陳彥謙洗完轉頭,臉正淋下幾列水,滴滴答答落在黑色大理石臺面上,于鹄心虛地不敢擡頭,只好盯住水滴繼續嘬手指,而微顫的眼睑已經出賣了他的緊張和不安。
陳彥謙沉默着,從背後抱住了對方。
接着,草莓慕斯上的一圈白奶油坨坨被他刮下了有一指頭那麽多。
臨近完結~
28
于鹄記得夏日舞室裏的悶熱黏了滿身,記得音樂強烈的節奏震入腦袋,還記得自己身上被汗水浸濕的衣服緊緊貼上胸與背。
他記得自己的課程年年都被排在下午三點半,下課的點母親正好在家做飯,父親差不多下班,所以都不會來接他,于鹄便只好自己回家。
往往公交車停到他該下的站,天上已呈焦黃,雲似焰火,記憶猶新,卻早成了回不去的過往。
那是一片最熟悉不過的人間景色,卻封存了一段段相似的回憶,如今每逢黃昏,景色就悄悄把它們遞送來。
于鹄獨自生活的那幾個月裏,他那麽冰冰涼涼的一個人,卻總能在這個于他而言十分特殊的時段裏将自己融化,驚喜地看着窗外天上的雲猶似焰火,然而每每都有烘得熱了的舊事被送到他的心口,有意将人灼傷。
于鹄莫名多愁善感,前戲時也分心,他哀傷地看自己的半條左腿……“那兩個fork怎麽樣了,你不關心嗎?”陳彥謙在用手指弄他下面,雙頰浮了緋紅。
于鹄承認大多數時間裏他都不去惦記他們,嘴裏發出一聲:“嗯……”然後把沒洗的左手往陳彥謙衛衣上擦,對方也沒阻攔,低頭和他額頭碰額頭。
“你分心了。”
“還是困了?”陳彥謙鼻子冒着汗。
熱啊。
于鹄搖搖頭,把腿張開,再架到陳彥謙肩頭。
過分的順從和迎合,讓對方感到了不舒服。
“困了?”他再問道。
于鹄邊擡眼邊搖頭,眼皮自然地下垂,有點精神不佳。
陳彥謙把食指更加深入,繼續說着自己的:“那個重傷的被搶救過來了,算他命大。”
“新聞報道看到過嗎,寫他們兩個曾有吸毒經歷,一個一年不到,一個差不多剛接觸一月。”
于鹄拿起身邊的手機,打字:我應該是看到他殺人了,在以前那個破地方。
陳彥謙驚詫地看向于鹄,發現他眼裏終于有了點光,可再定睛一瞧,才知道那分明是淚光。
于鹄:你還記得你把我從他車裏帶出來那次嗎?貌似後座……陳彥謙只敢回想當時幾個可疑畫面,随後把他手機畫面用手蓋住:“小可愛,講這些太瘆人了,我們換點事情講好不好?”于鹄點點頭,想了會兒,再打字:另外那個男的,他以前是我舞蹈老師。
才發送完,他就喘了一聲,是被陳的指頭按到了點上。
“我記得市裏以前有一起失蹤案。”
話到這裏,陳彥謙便閉嘴不再說下去。
來看他的眼,他的眼睛剛偷瞥過于鹄的左斷腿,結果他又霎時回眸,似乎那是無法用眼神觸碰的身體部位。
這時教你再看他那雙眼——你就看到他的眼底已然盛了好幾種情緒,而且它們已壓得陳彥謙有些喘不過氣。
這人很奇怪,和別人做那事的時候竟一直板着臉,但手也不怠慢,為人緩緩開拓後方秘處。
不過,此刻在靜默中,雙方都暗暗心生無限遺憾。
接下來都心照不宣,眼神有意無意交互或錯開,該滾燙的地方滾燙,該柔軟的地方柔軟。
硬物頭部抵上粉花中央,本來有雪堆在花瓣上,後來一半被推進花裏,一半融了滴在地上。
“你分心了。”
陳彥謙重複。
對方那如蔥根的手指沒法安分,不留神輕輕一推碗筷,它們都叮叮當當掉進洗碗池裏。
“只要你抗拒我一下,我們就可以不做的。”
于鹄的斷腿被陳彥謙抓在了手裏,他開始緩慢地将人頂弄,那時起,于鹄忽然覺得哪裏很痛,“嗚嗚”着仰面朝向對方的臉哭了全程。
陳彥謙覺得害怕,能做的只有把他身子近處的鋒利刀具移開,一低頭又見到不知什麽時候一只碎掉小半的瓷勺被于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