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眼大漢道:“至少八境,七境絕無這等實力。那刺客來去不過十餘劍,堤壩上所有人倒地不起,他又向大王心口刺了一劍,這才飛身而去,來無影去無蹤,我們連他的長相身形也未看清。”
席問之沉吟道:“王鹄蒼不在北境,哪裏還有第二個八境強者?此人使劍,讓我想想……莫非是項舸?”
項舸來自七國中的殷國,人稱天南第一劍客,修為八境圓滿,被譽為最有可能晉升九境的中生代強者。
漫寧搖頭道:“項舸素來狂傲,不會自降身份做刺客,我倒是想起了一個組織……”
燕尋道:“你是說殺手組織‘業火堂’?”
漫寧道:“據說業火堂擁有八境實力的刺客,這個組織對刺殺目标從無限制,只要有足夠的賞金,他們會刺殺任何人。”
席問之道:“也有可能是武派六家的隐世強者,古世家底蘊深厚,瞞着我們培養幾個八境刺客也不奇怪,沒人比武派六家更恨沈傷。”
漫寧眼中閃過重重殺氣,道:“一定要查清楚,我絕不會讓義兄白死!”
席問之嘆道:“現在最大的麻煩是新王登基。沈傷未立太子,榮芷芙為了擠走沈落,一定無所不用其極。”
漫寧道:“本來只要老師開口,誰也不會反對沈落登基,但老師的身體……我們行動起來,師兄約見宰相文守信,我找文派八家,讓他們支持沈落。”
席問之道:“別忘了帝都還有一個大王子沈荒,陛下去世,沈荒定會回來吊唁,他若加入新王競争,又是一件頭痛事。”
漫寧道:“管不了許多,先把沈落推上王位再說。”言罷急急離開。
陳旭道:“我該做什麽?”
席問之只說三字:“陪沈落。”
……
……
二王子府聚集許多人,不但有玉嫂三人,還有何十三郎、常悠笛、趙家三兄妹,沈落卻不見客,把自己關進寝室,除了發呆就是哭泣。
墨夜怕再次遇襲,帶一群侍衛去藍灣學府,說要送幾百頭妖獸到海濱行宮,關鍵時刻可以殺敵。
陳旭獨自來到二王子府,與衆人閑聊一陣,見沈落如此頹喪,唯有嘆息。
次日王宮舉行追悼禮,依據海國習俗要辦七日,舉國同悲,民間不得有任何慶典儀式,頭七必須出殡,俗稱“兇禮”,下葬皇陵,入土為安。
小王子沈藐身穿孝服迎接賓客,沈落始終跪在靈柩旁,失魂落魄,不見任何人。
據說王妃榮芷芙哭暈多次,嘔血三升,已無力下床,在寝宮內休息。
作為沈落的兩大保镖,陳旭和墨夜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監視來訪賓客,保護沈落安全。
何十三郎跟在陳旭身邊,得他介紹,陳旭記住了許多海國大人物。
一個是當朝百官之首、宰相文守信,此人乃一代大儒,學富五車,是沈傷的死忠,沈傷常在外巡視,朝中事務大多交由他處理。
一個是武官之首、兵馬大元帥伍法天,此人曾在榮氏王朝任大将軍,當初任職時受到文守信等死忠派極力反對,沈傷力排衆議,助他上位,直至成為元帥,掌控軍界一半實權。
為何只有一半實權?皆因死忠派對伍法天始終不信任,許多将領受兵部直接管轄,而兵部皆是文守信派系的文官,牢牢克制伍法天,不令他獨大。
“哥哥你看,文派八家來了。”何十三郎小聲道。
陳旭望去,只見八名中年人聯袂而來,當先一名男子長相英俊,颔下長須飄飄,如同美髯公再世。
陳旭見此人五官有幾分熟悉,道:“那是小魅的老爹?”
“對,他是顏莫己靖,在朝中沒有職務,卻是文派八家實際上的老大。”何十三郎道。
顏莫己靖率七人跪拜先王靈位,上香祈願,哭訴一番,去客座稍息。
那七人皆來自古世家,分別是端木氏家長端木骓,上官氏家長上官博,歐陽氏家長歐陽暮,夏侯氏家長夏侯湍,澹臺氏家長澹臺率,公孫氏家長公孫旺,左丘氏家長左丘正。
七人在朝中任職,職務有高有低,雖比不上文守信那般大官,但七人結合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門口傳來侍衛的通報聲:“青寰神殿海國執事微生淚到!”
陳旭道:“青寰神殿也來人了,叫……什麽淚?”
“微生淚,複姓微生,”何十三郎道,“哥哥是不是覺得熟悉?”
“好像在哪聽過,是玉嫂還是你說的?我忘了。”
“還記得‘三首十盛十消五新’這二十八氏族嗎?”
陳旭恍然道:“我想起來了,微生氏好像也在二十八個古世家中。”
“對,”何十三郎道,“微生氏是‘十消’之一,幾乎滅族,只剩這一根獨苗,就是神殿南方四執事之一的微生淚。七國共有七個執事,分別來自‘十消’中的七個古世家。”
“是哪七個?”
“皇甫氏、長孫氏、宇文氏、聞人氏、百裏氏、西門氏、微生氏。”
“剩下三個是什麽?”
“司馬氏、司徒氏、司空氏。”
只見一群身穿長袍、頭戴高冠的神殿人員從門外走來,居中簇擁着一人,居然是個少女。
此女年約十七八歲,容貌秀麗,純真無邪,打扮十分典雅,與她的年齡不符,一身莊重的黑色長袍,長發披落,頭戴一個金箍,胸前繡着一株青色竹子。
她的右邊眼角長着一顆紅痣,遠看像一滴淚,她名中帶淚,或許正是來自于此。
神殿代表信仰,承天星只有一個青寰神殿,三大帝國各有一座神宮,天赫帝國為“天竹宮”,地元帝國為“地竹宮”,人和帝國為“人竹宮”,七小國各有一座神堂,每個神堂駐守一名執事,微生淚便是海國執事。
此女地位不低,以往可以直接進王宮見沈傷,沈傷對她十分尊重,耗資為神殿開設多處分堂,令神殿教義傳播全國。
神殿執事不需跪拜,微生淚上香施禮,看見陳旭在旁,歪着頭打量他幾眼,對他頗感興趣。
陳旭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心想神殿有什麽了不起,漫寧的大師兄被上神青竹殺死,老子沒對你們發飙就不錯了。
微生淚皺起眉頭撅起小嘴,覺得這人好無禮,這時沈藐恭恭敬敬向她問候,她只好回禮,随沈藐去了客座。
“學府後山頂上有一座大殿,就是這女人住的地方吧?”陳旭問道。
“對,那是神堂,”何十三郎小聲道,“哥哥剛才為何兇她?她的地位非同小可,若被有心人看見,恐怕會對哥哥不利。”
“誰怕誰?”陳旭不屑道。
門外又來許多客人,卻是六小國的王室代表,首先是東方三國殷國、姜國、齊國,然後是南方三國宋國、梁國、越國。
東方三國與海國關系一般,南方三國更親近,當年南方被古世家割據,後來相繼成立國家,沈傷廢除奴隸制,開了先河,在南方百姓心目中,沈傷隐然是南方四國的領袖。
六國代表走後,一群熟人出現在門口,嚎啕大哭,悲聲震天,原來是沈家人。
首先是沈天佐一脈,沈均、沈仁、沈蒼、沈棟、沈杉,共六人。
然後是沈天佑一脈,沈坡、沈化、沈茂、沈樹,共五人。
除了兩個老頭,餘人皆有傷在身,跪在沈傷靈前,哭喊着沈氏不能沒有陛下,陛下是沈氏的驕傲,老天對沈氏何其不公,沈天考一脈從此危矣,雲雲。
陳旭大皺眉頭,這群人果然不安好心,沈天考一脈明明還有三個王子,卻被他們說得好像要斷了血脈,言下之意是大王子二王子半人半妖,只有沈藐是純種人類。
甚至還有一層意思:只有接班人沈棟才是最純正的沈氏血脈。
陳旭正要上前,被何十三郎死死拉住,低聲道:“哥哥千萬別沖動,他們一身是傷,巴不得把事鬧大,你不可中計。”
陳旭只好放棄,沈天佐和沈天佑四只老眼始終瞥着自己,真打起來也未必打得過,現下名流重臣雲集,沈家人只盼有這樣一個舞臺,不能讓他們得逞。
他湊近沈天佐和沈天佑,面帶笑容,輕聲道:“兩個老鬼,長公主警告你們不得踏入藍灣城,你們忘了麽?”
沈天佑冷冷道:“陛下駕崩,我二人攜沈氏子孫來祭拜族人,何罪之有?”
“出去後小心頭頂,那支箭随時會紮破你們的腦袋。”陳旭冷笑退開。
兩個老頭只覺背脊涼飕飕,想到漫寧和燕尋的報複,不敢把事做過頭,帶衆人上香祭拜,退至客席。
随後出現一名絕色美女,侍衛傳話後,衆人皆驚。
“天南廿八島殷黛嬈掌門到!”
只見殷黛嬈走進靈堂,冷傲美麗,豔光四射,上前敬香施禮,極具大家風範,衆人觀之無不暗贊。
陳旭縮起腦袋,小心退後,誰知殷黛嬈敬香完畢直直向他走來,吓得他險些拔腿逃跑。